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287
沈芝兰被苏风暖拍到的地方,明明很轻柔,她却感觉火辣辣地痛,抿唇不语。
苏风暖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你当日来红粉楼,不管是什么想法,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你待在这红粉楼,总之是烟花之地。如今你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可否后悔了?若是后悔的话,今日我心情好,叶世子也在这里。你若是想离开红粉楼,只需说一句,我手中的金子便给你做赎金了。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离开京城,不染红粉之地外,也总有容身之地。你可同意?”
沈芝兰闻言顿时对视上苏风暖的眼睛。
苏风暖诚然地看着她,笑着说,“怎样?我苏风暖虽然素来不是什么好说话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心情好的时候,是什么都敢应的,当然,心情不好时,也是什么都敢做的。”
沈芝兰看向叶裳。
叶裳立在一旁,长身玉立,气质清贵,容颜无双,冠绝天下。她只看一眼,就止不住地让心尖颤热起来。她不敢多看,收回视线,垂下头,低声说,“多谢苏小姐的好意,奴家既入了红粉楼,就没想过离开,奴家贱命一条,早断绝了寻良人而嫁的心思。甘愿一辈子待在红粉楼……”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默了默,忽然轻轻地笑了,又伸手怕了拍她的肩膀,这一次,略微有些重,对她说,“有一句话叫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你喜欢红粉楼,我自然不能强求了。”
沈芝兰不语,忽然觉得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极重,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风暖慢慢地撤回手,忽然笑意一收,正了神色道,“今日我给了你机会,你说不喜叶世子,心理没他,不肖想他,我是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今日,我说你可以离开红粉楼,你说甘愿在红粉楼待一辈子。我也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他日,若是被我知道这两桩事儿你口不对心,言不由衷,那么,别怪我心狠。”
沈芝兰心尖又颤了颤,看着苏风暖,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容平静浅淡,没有轻蔑,不见嬉笑、调戏、以及对着叶裳时的柔声细语的绵柔,而是入骨的平静。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张脸皮可以做成千百种神色,每一种神色,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无论她有千面,说这番话的时候,怕才是真正的她。
她看着她,又看向她身边的叶裳,忽然心底莫名地涌上一丝绝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章 怜香惜玉
试探一番后,苏风暖得出一个结论,沈芝兰来红粉楼,就是为了叶裳而来。=
家破人亡后,这个女子,还是忘不了放不下叶裳,于是,踏入了红粉楼,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时常光顾红粉楼吗?还是以为,红粉楼是叶裳的,总有一日,他会对她青眼有加执手相护?
她暗暗叹了口气,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叶裳。她虽然心有善念,但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今日给了她离开红粉楼的机会,她不珍惜,那么但愿以后不后悔。
苏风暖没了听曲的兴趣,转身对叶裳说,“我乏了,咱们回去吧。”
叶裳挑眉,闲闲地问,“新曲子还没听,不听了?”
苏风暖摇头,兴趣寡淡,“不听了,不听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叶裳轻哼了一声,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从新回到榻上倚靠着坐下,懒洋洋地说,“你不想听,我还想听呢。”话落,对沈芝兰说,“挑一首欢喜的曲子,唱来听听!”
沈芝兰这个时候还如何能唱出欢喜的曲子?她心中被无数的情绪填满,咬着唇,不吭声。
叶裳扬眉,“怎么?不喜欢本世子,连曲子也不给本世子唱吗?既然入了这红粉楼,本世子还没听说哪个姑娘敢不给我唱曲的?”
沈芝兰咬着唇瓣,脸色发白,将唇瓣几乎咬出血印,但依旧不能使她脸色红润寻常些。
叶裳冷眼看着她说,“你不是愿意一辈子待在红粉楼吗?红粉楼做的就是侍候男人的营生,怎么,你是放不下身段?还是放不下脸皮?既然如此清高,来红粉楼做什么?”
沈芝兰即便来了红粉楼,住了一段时间了,但因为红粉楼不同于别的青楼,楼内规矩不是十分严苛,算是外紧内松,不会让姑娘们受客人的欺负,老鸨和龟奴在内也不欺负楼里的姑娘,所以,她来了红粉楼,自卖自身后,也没受什么苦。
今日,叶裳和苏风暖前来,她是第一次受了苏风暖的言语敲打,以及叶裳的冷言冷语,一时间,分外的受不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得人觉得她我见犹怜,分外惹人心软。
但叶裳这个人,除了对着苏风暖外,对别的女子就如少了一根弦一般,从不会心软。他冷笑地看着沈芝兰,“既然摆脱不了千金小姐的架子,就不该踏入这红粉楼。凭地让人见了晦气。”话落,她对老鸨吩咐,“本世子以后都不想见到她,将她……”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伸手捂住他的嘴,对他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拿你作伐,我向你道歉,你别拿人出气了。”
叶裳闻言对苏风暖瞪眼,伸手拿掉她的手,怒道,“苏风暖,你惯会怜香惜玉是不是?你拿我作伐,我没与你生气,你如今还不让我拿别人出气了?”
苏风暖伸手晃他胳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我也是……”
叶裳恼怒地截住她的话说,“你也是什么?她若是答应,你就拿千金代替我买她一夜是不是?她若是答应,你就拿万金代替我买她一辈子是不是?”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笑吟吟地对他说,“原来你在气这个,她不是没答应吗?人家不喜欢你。”
叶裳怒道,“那若是喜欢我的女子呢?若是真答应了呢?你苏风暖素来说一不二,一言九鼎,难道出尔反尔不成?”
苏风暖瞅着叶裳,看来是真怒了,她连忙捋着他心口帮他顺气,面上笑吟吟地看着他,语调软软地说,“你我本是一体,素来没什么分别,若是芝兰姑娘答应的话,我就也代替你共度良宵呗!我能代替你买人,怎么就不能代替你风花雪月了?就算人家应了一辈子,我身边也正缺个婢女不是吗?我也没说别的,我如今身子骨差,身子怕冷,她正好帮我红袖添香,铺被暖床……”
叶裳闻言被气笑,“你是这个意思?”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他,“是啊,所以你气什么呢?你是我一个人的,我还真将你让别人染指不成?”话落,她真诚地说,“叶世子,您要相信,您容貌举世无双,丰仪冠绝天下。我自小便仰慕于您。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怎么舍得与人分享了去?”
叶裳闻言心下彻底舒服了,火气也彻底消散了去,伸手捏捏她鼻子,气笑道,“调皮!”
苏风暖想着这个祖宗,连拿他做戏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这破脾气似乎还是她给养成的。她心下无奈又好笑,折腾一回也累了,对他说,“走吧,回府吧!”
叶裳干脆痛快地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待了。
苏风暖看了沈芝兰一眼,见她一脸苍白,连咬破的唇瓣也没有血色了,想必血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她暗暗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什么,跟着叶裳出了红粉楼。
老鸨将二人送出红粉楼,在车前对苏风暖压低声音说,“姑娘,您虽然是好心让她死心,离开红粉楼,谋个良人,但这位沈姑娘怕是难以对世子死心。要不然我好生地折磨她一番?让她绝了心思?”
叶裳冷声说,“留着她做什么?杀了算了。”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气笑说,“爱慕你的女子,以后想必更多,难道都杀了吗?”话落,对老鸨说,“由着她去吧,她既然一辈子不离开红粉楼,那就不要离开好了,也不必折磨她。”话落,又道,“比折磨苦千倍的是无望和绝望,她此时想必还不明白,岁月才是真正的杀人的刀。女人容颜老去,又无身份依傍,也就如枝上花,弹指一挥间,说枯萎就枯萎了。”
这话说得再洞彻不过,老鸨点了点头。
苏风暖抬手落下了帘幕,偎依进叶裳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叶裳笑着说,“你睡了半日,如今又困乏了?”
苏风暖懒歪歪地没精神地说,“打仗我在行,与别人打架我也在行……”
叶裳接过话说,“天下你不在行的事情似乎不多。”
苏风暖轻笑,用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笑着说,“可是为难女人我不在行,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看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我着实手软心软啊。”
叶裳闻言被气笑,伸手敲她额头,“你没生作男儿,还真是枉费一片怜香惜玉的心肠了。”
苏风暖大乐,伸手捏他的脸,“枉你生得一副好样貌,却枉费没有一片怜香惜玉的心肠。”
叶裳低头吻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吗?我只怜你。”
苏风暖“唔”了一声,软喃喃地说,“这样说来,枉费得好。”
叶裳笑意加深,吻得也深了。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天色已经不早了。叶裳和苏风暖下了马车,向府内走去。
二人刚进内院,管家便前来禀告,“世子、苏姑娘,小国舅来了。”
叶裳和苏风暖停住脚步,对看一眼,叶裳吩咐,“将小国舅请去前厅,我们这就去前厅。”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想起许灵依中了恨春风一事,心情又有些沉重,无论是沈芝兰,还是许灵依,都爱慕叶裳,许灵依爱慕叶裳人尽皆知,沈芝兰爱慕叶裳虽然极少人知道,但论痴心来说,二人都不相上下。
叶裳伸手敲苏风暖的头,“你又为别人操这等无关的闲心,累不累?”
苏风暖挽住他胳膊,“许云初这么快又找来府里,想必是查出了什么。”
叶裳道,“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前厅。
许云初脸色不好,脸色拢着浓郁的疲惫,想必昨日一夜未睡,见二人来到,他站起身,对二人一礼,“云初又来劳烦叶世子和苏姑娘了,实在抱歉。”
叶裳对他摆摆手,请他入座,“我虽然懒得理会你妹妹的事儿,但与你论交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不必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也不必抱歉。”
苏风暖点头,接过话说,“我昨日已经给我师叔传信了,快的快,两三日便可回信,你昨日可查出了什么结果?”
许云初揉揉眉心,一脸心痛疲惫地说,“是查出了些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实在让我……”他顿了顿,对叶裳和苏风暖道,“她是自己服了恨春风。”
叶裳挑眉。
苏风暖一怔,问,“她哪里来的恨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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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执念疯狂
许灵依自己服了恨春风,着实令苏风暖惊讶不已。
恨春风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毒药,别说万金难求其一,就是遍寻天下,想要淘弄到也不容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恨春风?
许云初摇头,“我是通过蛛丝马迹,查得是她自己服用了恨春风,但我斟酌再三,没找她盘问。我妹妹性子烈执拗,我怕盘问的话她也死活不说,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怕万一盘问之下,什么也盘问不出来,反而打扫惊蛇。”
叶裳扬眉,“你的意思是,别有用心之人给她恨春风,是想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
许云初颔首,“她毕竟是我的胞妹,自小生于国丈府,长于国丈府,我对她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熟悉她每日的日常生活,手里是不可能有这种失传已久的毒药的。既然如苏姑娘所说,这种毒药难求,想必定然是别人给她的,为达到某种目的。”
苏风暖闻言沉思道,“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服毒,那么,一定是捏住了一个人的软肋,且这个软肋对你妹妹来说是如饮甘泉,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许云初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苏风暖忽然心神一醒,看了叶裳一眼,道,“你妹妹自小到大,唯一心愿,便是嫁给叶裳吧?那么,这个恨春风,怕也是为他所服用了。唯叶裳是她的软肋执念。”
叶裳脸色顿时沉了,并没有开口反驳。因为许灵依为了他甘愿以身试毒,为了他研制让他解毒但终身残废之法,并且暗中不经他同意给他布置解药来说,这个女人心地何止执拗?简直如疯子一般。
许云初也看了叶裳一眼,颔首歉然地道,“我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又来劳烦叶世子和姑娘。”话落,他叹了口气,“昨日,我问她是否还心仪倾慕叶世子时,她矢口否认,话语间分明已经放下,看起来像是看开了,十分透彻,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昨日便命人盯着她,又暗中询问孟太医,恰巧孟太医来了容安王府,我才知晓她中了恨春风,没想到经过一夜彻查,竟是她自己服了恨春风。”
苏风暖道,“中了恨春风的人,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像是染了风寒,于自己是病中,于别人无害。第二个阶段,手腕处会长出一朵凤尾花,十分漂亮,像是纹刻上去一样,脉象平常,于自己是容貌极美,于别人如受蛊惑,但凡看到受蛊惑的男子,都会对其一见倾心。第三个阶段,毒入心脉,全身都是毒,与毒人无意,任何人,碰到她,沾身即死。”
叶裳的脸寒了寒。
许云初的脸也寒了。
苏风暖道,“她的软肋既然是叶裳,恨春风既然是她为叶裳所服,也就是说,她的目的是想蛊惑叶裳痴迷于她,成就一段佳话?或者是……”她顿了顿,“拉着叶裳一起去死?生不能同日,死能同时?”
叶裳腾地站起来,怒道,“她做梦!”
苏风暖也觉得若真是这样,许灵依实在是个疯子,为了得到叶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拉着他一起去死。她站起身,伸手拽住叶裳胳膊,柔声安抚他,“我只是猜测而已,你别怒,兴许不见得是这样。”
叶裳怒不可止,“她这个疯子,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话落,他对许云初道,“你行事坦荡,为人君子,可竟然有个这样的好妹妹,让我怀疑,她与你真不像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心肠如此歹毒执拗。”
许云初看着叶裳,无言地叹气。
苏风暖怕叶裳因为许灵依迁怒许云初,伸手抱了抱他,轻柔地说,“常言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无论许灵依做了什么,也怨不到她哥哥身上。如今幸好我们知晓得早,总能防着些。”
叶裳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虽然心中盛怒,但也知晓不关许云初的事儿,得到苏风暖的安抚,他缓和了怒气,对许云初道,“你有这样的妹妹,还留着她做什么?这样的祸害,不怕她牵连整个国丈府吗?干脆杀了得了。”
许云初抿了抿嘴角,道,“她总归是我妹妹。”话落,又道,“若是真不能救,我自然也不会任由她出来祸害人。”顿了顿,又道,“诚如叶世子所说,背后之人兴许是有什么筹谋,算计你不说,也要牵连拉国丈府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