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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撩世家子的技巧_分卷阅读_2

  “是是。”卫忠忙点头应下,吩咐了下人去准备礼盒,心里琢磨着,他家世子怎么连个太医的喜好都这么清楚。
  “还有,谢家派人过去了吗?”
  “谢家?”卫忠愣了愣,魏岚皱起眉头,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看见卫忠的脸,他眼中变幻莫测片刻后,幽幽叹了一声道:“罢了,你现在备一份礼物,带回让下人送到谢府去,说这是我们长信侯府赔罪的。”
  “世子,”卫忠面上表情变了变,颇有些不解道:“这次明明是我们小公子吃了亏,您怎么还要去给谢家赔罪?”
  “照着去做就是了。”魏岚坐到魏熊床边,张氏赶忙起身让开。卫忠虽然憋了一口气,但主子的话也容不得他质疑什么,只能去亲自做了。
  卫忠走后,魏岚探了探魏熊的体温,烫得灼人。
  “去冰室里取了冰来,放入盆中,一直给他擦着,多喂水。还有你们,”他转头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哭着的侍女们,淡道:“你们都别哭了,身为女子,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都微微一愣,片刻后,张氏忙跪了下去,揣测着机灵道:“是是,世子爷教训得是,身为长信侯府的侍女,自然是要稳得住的!”
  张氏的话让大家终于理解了魏岚的话语,纷纷磕着头称是。魏岚也没说话,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奶奶。”
  说着,便起身去了后院。
  到后院时,魏老夫人已经醒了,正斜倚在卧榻上喝药,听见下人的通报后,便看见魏岚远远走了过来。
  魏华是盛京第一美人,与魏华一模一样的魏岚自然也是极美的。如瓷的肌肤在阳光下似白雪一般,眉目秀美隽雅,身姿挺拔修长,清瘦的肩头与纤细的腰身在男子虽然显得瘦弱了些,但她举止坦荡大气,步履之间带着世家独有的风流华贵,倒也不觉得羸弱,而是贵公子的清雅了。
  他一路行到魏老夫人面前,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这才道:“奶奶可好些了?”
  “岚儿啊,”魏老夫人神色复杂瞧着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你今年……十五了吧。”
  “上月过的生辰,”魏岚点头笑答,魏老夫人憋了又憋,终于同旁人道:“徐嬷嬷,你先下去吧,让岚儿喂我吧。”
  旁边正给魏老夫人喂着药的徐嬷嬷应声退下,将药碗递给了魏岚,魏岚猜到魏老夫人要说些什么,倒也没阻拦,任由所有人退了下去后,大大方方坐到了魏老夫人身边,恭恭敬敬给她喂药。
  见着他这样大方坦然的样子,魏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道:“若你哥哥能有你一半,这就好了!岚儿,你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吧?”
  “奶奶放心,”听着这样的话,魏岚面色不改:“等我将侯府稳下来,给哥哥铺好前程大道,自然会和哥哥换回来的。”
  “可你都十五了,”魏老夫人有些着急:“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姑娘,哪个不是定下亲事或者直接嫁了的?!你再熬一熬,等议亲的时候都成老姑娘了,怎还寻得到一门好亲事?”
  听到这话,魏岚没有说话,从容将药喂给魏老夫人喝下,魏老夫人看她这不急不躁的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径直道:“岚儿,你实话同我说了罢,你心上,是不是有什么嫁不了的人了?”
  不然哪个女儿家到这个时候,还不着急着嫁人的?!
  听到魏老夫人的话,魏岚有些哭笑不得,将最后一口药喂下后,安慰道:“奶奶,不是我不想嫁人,只是局势容不得如此。我以为之前我已经同您说得够清楚了,您看看这长信侯府……”
  魏岚指着外面,认真道:“看似平安富贵,实则早已如累卵。当年因为您,让大伯二伯母亲早早病逝,虽然不是您故意的,但对于大伯二伯来说,这就是您的错,他们自然会将此当做您的过失铭记于心。他们如今为圣上宠臣,大伯乃正四品丞相长史,二伯乃正六品仓部令史,若不是因为父亲于圣上还有些用处,你以为,如今长信侯的位置还是父亲的吗?”
  候位就是个虚位,圣上愿意,侯爷这个位置就能手握兵权;圣上不愿意,那侯位也不过就是领些俸禄。然而候位所代表的,还有世袭的身份以及侯府经年累月累积的财富,为了这个身份、这些钱财,各侯府内的龌龊事多得简直是罄竹难书。
  听着魏岚的话,魏老夫人的面色白了白。当年许氏的死,她不是不愧疚的。
  魏老夫人出身名门林家,进门之前,许氏已是老太爷的妾室。许氏与老太爷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只是因为身份不高,所以一直没有抬正,但当年的老太爷也许诺过她,此生不会再娶。可后来出于家族考虑,老太爷被迫迎娶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进门前也只听闻有许氏这个妾室,并不知其他,然而在魏老夫人进门那日,许氏就在房中自缢了。
  为此她吃斋念佛了一辈子,对魏严魏凯也是格外宽厚,这两个孩子的仇恨却始终不能放下,固执认为是魏老夫人害死了母亲,更是从骨子里觉得魏邵夺走了他们的嫡子之位。
  “若不是因为父亲善于带兵打仗,圣上虽然不喜,却也不愿埋没人才,您以为,候位还是父亲的吗?父亲有将帅之才,可哥哥呢?”
  魏岚的语调一直很平静,缓和而淡然,却听得魏老夫人冷汗涔涔,提到魏华,更是戳到她心眼一般,瞧着面前人平淡的表情,听着她道:“哥哥自幼热爱扮成女子,行事作风与女子无异,您让这样的哥哥去撑起侯府,不是让他去送死吗?就算大伯二伯不动手,御史大夫的折子,也够淹死哥哥了。而且,面对杀母之仇,您觉得他们会放过哥哥吗?”
  “奶奶,”魏岚将碗放到桌上,随着那瓷器碰到木桌的声音,魏岚的声音也淡淡响了起来:“血债从来都是要血来偿的,活着,才能想嫁不嫁人,娶不娶亲,想日后荣华富贵,百年基业。”
  “战场无情,父亲如今已经四十岁了,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如果不是为了撑着这个家,他早该调回来修养了。可他如今还要撑下去,就是因为长信侯府除了他,没个撑得起来的人。如今父亲垮了,那大家都垮了。所以,奶奶,”魏岚伸手握住魏老夫人的手,认真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将一个稳固的长信侯府交给哥哥。”
  “可是……可是……”魏老夫人眼里全是委屈:“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听到这话,魏岚朗声笑了起来,声如玉珏相击,带了寻常女儿家难有的坦荡:“正是女儿家,才方要有凌云志,踏青云梯,立身立命,留青史功名。”
  魏老夫人诧异看着魏岚,魏岚似乎清楚的知道魏老夫人不懂自己的话,也不多做解释,含着笑站起身道:“奶奶放心吧,过几年,一切便好了。姻缘之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魏老夫人没有说话,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向来不是她管得住的。她记得魏岚小时候,其实还是个柔柔弱弱、扭扭捏捏的性子,和魏华在一起,几乎是两个哭包。可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慢慢成长起来。
  她开始从来不哭,开始刻苦读书,甚至还在花园里习武练箭,无论寒冬腊月,酷暑冷秋,她都极其自律。不过十二岁,就已能写出让太学中的先生们都惊叹的骈文策论,赢得了府中从边塞退下来的将军。
  那时候她就同魏老夫人说,她想代替哥哥去太学,她甚至拿出了一套完整的乔装方案,从十二岁到三十岁,如何遮掩,如何行事,被识破后如何推她出去抵罪而不受牵连……思绪清晰得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她当时果断拒绝了魏岚,魏岚假做妥协,结果半夜就独自一个人跑了,跑前还留了书信,让她不要张扬她出走的事,日后同外都说魏华是她妹妹。
  魏老夫人当时气急,但顾及着女儿的声誉没有声张,派人去追,却音讯全无,足足失踪了两年后,当魏老夫人以为这个孙女再也不会回来时,突然听到消息说,长信侯府大公子魏岚刺杀了狄杰将领,得了一等军功,被陛下亲自嘉奖,无需魏邵申请,就直接将魏岚立为了世子。
  当时圣旨下来时,魏老夫人气得眼前一蒙。
  长信侯府哪里来的大公子魏岚!只有一个嫡小姐魏岚!长信侯府的公子,一个魏华,一个魏熊,魏岚女扮男装从军就罢了,居然连名字都不肯改!
  魏老夫人只得连夜在族谱上改了名字,将魏岚和魏华的身份掉了个个儿,然后私下里同族老们称当年搞错了名字,本来觉得不是大事,但如今圣旨下来必须得改。而后心惊胆战接受完大家的恭贺,拿着理由同熟悉的人都解释了一遍。好在在京中多年,魏老夫人几乎也不与他人走往,魏华和魏岚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小时候,更是分辨不出来,大家也就接受了魏老夫人的说辞。
  于是魏岚就这样成功成为了世子,让魏老夫人想起来就头疼。
  可魏岚成为世子后,好处也明显体现了出来,毕竟,魏岚是一个让圣上宠爱的世子。
  父凭子贵,听闻魏邵在前线,终于从前锋的位置换下来了。若魏岚在京中再经营些时日,怕是离调回来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魏老夫人便觉得,魏岚成为世子,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
  但是一想到魏岚那比他哥哥还要男人的气质,魏华那比她妹妹还要娇弱的模样,魏老夫人就觉得,心塞,真的心好塞。好想把这两人都塞回娘胎,调换了性别再重新生出来!
  ☆、第三章
  同魏老夫人聊完之后,魏岚回了魏熊的屋子,张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开了方子喝下去,当天夜里就退了烧。
  魏岚一直撑到魏熊退烧之后,这才回了自己房间。管用的侍女染墨伺候着她洗漱过后,有些不满道:“小姐这日子过得也太苦了,哪里像大公子,每日就只知道穿漂亮的衣服、买首饰、和院子里的丫鬟们荡秋千玩闹绣花。”
  染墨是个直性子,魏岚难得见这样有生气的丫鬟,也没拘着她。由她伺候着穿上睡衣后,闭着眼睛道:“他毕竟是个男子,男子活得娇贵些,倒也无妨。更何况他是我哥哥,我在一日,便能护着他这么开心一日,不必担忧。”
  听着魏岚的话,染墨叹了口气。她已经习惯她家小姐这么神神道道说话了,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以男人的要求要求自己太久,或者是装男人太久,她家小姐已经发自内心颠倒了男女性别的观念。
  魏岚听着染墨叹气,内心也有些无力。
  魏岚原名蔚岚,上辈子是梁国第一贵族蔚氏的嫡长女,自幼聪慧貌美,乃世家贵女典范,二十八岁便官拜丞相,乃梁国最年轻的丞相。可惜运气不大好,二十九岁出门郊游时被一条毒蛇咬死了。
  壮志未酬身先死,蔚岚的心情不可谓不悲痛。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七岁女娃,她本来欣喜不已,觉得这是上天垂怜,让她一展宏图来了。
  可很快,蔚岚就发现了不对劲——
  上辈子的世界与现在她所身处世界历史基本相同,除了一点,这个世界的性别和她的世界,是颠倒的。
  她的世界是女尊男卑,而这里却是男尊女卑。
  三从四德是女人读的,皇帝是男人当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领官员全是男人,整一部史书里的人她都得换个性别才能理解!
  信陵君是个男人,龙阳君是个男的,汉高祖是个男的……
  在蔚岚变成魏岚的第一年,她阅遍这里所有的史书后悲惨的发现,老天让她变成这个世界的女人,绝不是让她来一展抱负的!
  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在她沉下心来认真观察后,她发现自己这个身份——长信侯府的嫡小姐,是有另一条出路的。因为,她有一个热爱男扮女装的双胞胎哥哥;有一个内心软弱、犯过错的奶奶;有一个除了打仗其他方面都是个大老粗的父亲;有一个除了惹事什么都不会的弟弟……
  这个家族,急需她取代她哥哥的身份撑起门楣,这给了她女扮男装的理由和可能性。
  于是很快,她就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先充实自己,让自己恢复上辈子的能力,比如诗书五艺,比如手上功夫……
  然后逼着魏家不得不认她是个男孩子让她代替魏华……
  在做这些事之余,她还在努力改造身边人,她无法改造这个世界了,但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例如侍女之类的,还是能更接近她那个世界的人。
  她很不喜欢女人哭,也不喜欢男人光着膀子,哪怕来这里七年,每次她看着这种景象,内心都会涌出一种愤怒。
  成何体统,这种事,成何体统!
  饶是她清楚的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的世界了,然而这个她清楚意识到,如果有一天她看到这些事都不会愤怒了,那她的世界,也就彻底没了。
  她就像被折断翅膀的鹰,和这个世界同化,成为这个世界温顺而懦弱的女人,然后忘记了飞的感觉。
  她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躺在床上,蔚岚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怅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她思索起魏老夫人的话来。魏老夫人催促她嫁人,这确实是可笑了点,可是要找一个和她过一辈子的男人,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虽然大女儿何患无夫,可是在这个男子都有毛病的世界里,她要去哪里找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男子呢?
  她哥哥这种性格虽然好,娇贵,作为亲人来说,她也觉得没什么。可作为她要迎娶的主君,她希望对方是一个能替她打理好后院,一起撑起门楣的人。
  最好还要美貌些,而且出身要好,必须是世家,就算庶子也无所谓了,将就将就吧……
  最重要的是,必须良家子。
  她在这种事情上洁癖还是很严重的。她毕竟是百年贵族蔚家的嫡长女,男子的清白事关她的颜面,这决不能退步。
  这样想着,蔚岚沉入了梦想。等第二日,便让染墨从她一手养起来的暗部里将盛京和她年龄相仿的各大世家公子的画像统统拿了过来。
  几百幅画像堆在屋子里,染墨有些奇怪道:“小姐是打算做什么?”
  “既然找不到一个现成的公子,”蔚岚翻着画卷,认真说出她昨夜想了一晚上的方案:“便养一个吧。如今他们也都才十几岁,有的是时间……”
  “小姐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染墨皱起眉头,蔚岚也不理她,翻了一会儿画卷后,外面传来卫忠的声音道:“世子,谢家派人过来上门赔罪了。”
  蔚岚点了点头,让人将画卷收了以后,便带着人去了前厅,刚刚走过长廊,她入眼便看到了一个人。
  此时尚还在春末,空气中带着寒意,来人穿了一身玄色直缀,肩披鹤氅,及腰的长发用金冠半挽,静静立于大堂中央。
  他看上去和她应该差不多高,骨架却明显要大得多,从蔚岚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有灼灼桃花遮着视线,那半遮半掩间的身影,仿如在山水墨画之中,已经非凡。
  蔚岚心思一动,不由得暗想,这位公子回头,必然是位美人。于是立在长廊上,整理了衣衫,扶好发冠后,转头问染墨:“染墨,我可有失礼之处?”
  “好得很,”染墨知道,自家小姐一看到俊美公子就要开始讲究的毛病又犯了,翻了个白眼道:“世子爷从来的姿容绝佳,不会有任何失礼,您就赶紧去吧,让谢公子等久了多不好。”
  “说的是,”蔚岚勾起嘴角,朝着大堂走了过去,朗声道:“谢公子久等了。”
  谢子臣动了动眼皮,转过身来,便看到身着玉华色广袖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长得确实好看,如同传说中一样。
  昨日定下魏岚作为盟友后,他就特意去查了她的资料,诧异发现,面前这人得到最多的赞誉居然不是才华上,而是容貌上的。
  或许还是少年的缘故,她的线条流畅温和,不像一般男子那样棱角分明,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然而举止间从容风流,一点不像是从侯府这样的武将人家出身的公子,反而更像王谢这样百年名门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
  桃花落得刚好,合着她秀丽的面容,古朴中带着清逸的姿态,当真肃肃如松下风,濯濯如春月柳。
  在谢子臣打量着蔚岚时,蔚岚内心则也是不动声色打量着谢子臣。
  她甚少用这样认真的心态去看一个男人,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太美了些。
  她身为世家子弟,又曾权倾朝野,美人于她的世界中如过江之鲫,她喜欢美人,喜欢他们让人赏心悦目的容颜,却也是种保持着君子风度,不曾沉迷,或许是自己美貌太盛,也就不觉得惊艳。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却美得超出了她所有认知。牙白的皮肤,清瘦的身姿,眉如笔绘,眼似点漆。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却带着一股年轻人难得的沉稳……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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