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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王朝(出书版)_分卷阅读_34

  二年(1315)七月,铁木迭儿总宣政院事,进位太师。
  铁木迭儿再入中书,居首相,怙势贪虐,凶秽滋甚。仁宗以御史中丞萧拜住为中书右丞、平章政事,对其加以牵制。杨朵儿只以侍御史拜御史中丞,也以纠正其罪为己任。
  时上都富人张弼杀人,以家奴行贿铁木迭儿。上都留守贺胜“素恶铁木迭儿贪暴”,遂向御史杨朵儿只告发。杨朵儿只御史玉龙帖木儿、徐元素等共同弹劾铁木迭儿,逮捕其左右,以所犯赃罪事实上报4。“帝震怒,有诏逮问,铁木迭逃匿,帝为不御酒数日,以待决狱,尽诛其同恶大奴数人。”铁木迭儿逃入太后宫中,得到太后庇护。杨朵儿只追捕益急。“徽政近臣以太后旨,召朵儿只至宫门,责以违旨意者,对曰:‘待罪御史,奉行祖宗法,必得罪人,非敢违太后旨也’”5。
  太后行为不检,铁木迭儿有辟阳之幸。他利用太后的庇护,挠法干政。贪污贿赂,营其党而售其祐占奸。仁宗对其所作所为虽切齿痛恨,无奈投鼠忌器,仅能免其相位,而未能治其罪。不久,又以太后旨任为太子太师。
  延祐七年(1320)正月,仁宗死。在太子硕德八剌谅阴不视事之际,铁木迭儿交结太后侍臣,在太后的主持下,再次入相。“权势既成,毫发之怨。无不报者”。二月,“乃宣太后旨。召萧拜住、朵儿只至徽政院,与徽政使失列门、御史大夫秃忒哈杂问之,责以前违太后旨之罪。朵儿只曰:‘中丞之职,恨不即斩汝,以谢天下。果违太后旨,汝岂有今日耶!’铁木迭儿又引同时为御史者二人,证成其狱。……未几,称旨执送朵儿只载诸国门之外,与萧拜住俱被杀”。五月,又诬贺胜“乘赐车奉诏,不敬,并杀之”。八月,因前御史中丞赵世延曾劾铁木迭儿罪恶十三条,铁木迭儿则将世延自现任四川行省平章政事任上召回治罪。“属其党何至道,诱世延从弟胥益儿哈呼诬告其罪,逮世延置对。世延行至夔路,遇赦。“帖木迭儿(即铁木迭儿——引者注)遣使督追至京师,俾其党锻炼成狱。会有旨,事经赦原,勿复问。帖木迭儿更以它事白帝,系之刑曹,逼令自杀。世延不为动,居囚再岁”6。
  三月,太子硕德八剌即位,为英宗。英宗生于怀庆(今河南沁阳),自幼受儒家教育,受汉族封建文化濡染亦深。即位后,极力抑制其祖母答己与奸臣铁木迭儿一党的势力,采取改革措施,起用汉族官僚和儒士,精减机构;节制财用,减轻徭役;颁行《大元通制》,加强法治,推行汉法。锐意清除铁木迭儿余党,惩治贪污,刷新政治。
  值得注意的是仁宗和英宗都是以先朝太子的身份即位的,没有经过忽里勒台的推荐。正如仁宗即位诏书所言:“先帝奄弃天下,勋戚元老咸谓大宝之承,既有成命,非与前圣宾天而始征集宗亲议所宜立者比,当稽周、汉、晋、唐故事,正位宸极。”7这是自元世祖开始的改变皇位继承方式的首次实现。传统的忽里勒台失去了它推举大汗的职能,仅作为即位典礼的仪式被保留下来。但这种改变并没有持之久远,南坡之变使元朝的帝位继承上的改革又退回了原地。
  英宗因铁木迭儿陷害先帝旧臣,意欲论治。即位当月即发布诏书,“诏中外毋沮议铁木迭儿”,以拜住为中书左丞相,铁失为御史大夫。铁木迭儿所奏多不听,又罢太皇太后所属的徽政院。
  至治二年(1322)八月,铁木迭儿死,不久太皇太后亦死。英宗欲治铁木迭儿余党。十二月,以刘夔献田案杀铁木迭儿之子宣政院使八思吉思(又作八剌吉恩),并籍其家产。与此案有牵连的同佥宣政院事囊加台和主犯刘夔皆伏诛。
  前此,浙民吴机以累代失业之田卖于司徒刘夔,夔赂宣政院使八剌吉思买其田交给寺庙,以增加僧人的收入。于是矫诏出国库钱650万贯以酬其田值。铁木迭儿得其值之半。其实,田以久归他人,赃私俱入上述诸人之手。此事被丞相拜住举发,英宗命台察审理,俱得其实。遂将田归还其主,相关诸人论罪处置有差,而特赦铁失。
  他的一系列整顿措施引起了守旧派蒙古贵族的不满,至治三年(1323)八月,铁木迭儿余党、御史大夫铁失阴谋发动政变,约晋王也孙铁木儿(真金长子甘麻剌之子,硕德八剌的堂叔或堂伯)为援,发动了一场谋杀在位皇帝的事件,史称“南坡之变”。
  英宗即位之初,铁失为太医院使。不久令领中都威卫指挥使。至治元年,授御史大夫,仍为太医院使,并领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后又命领阿速卫。铁失实为铁木迭儿同党,而英宗未之察,仍委以重任。使他得以用御史大夫的身份,庇护铁木迭儿同党,继续指使他们利用任职台谏的身份陷害清慎官员,屡被英宗指责。至治二年,英宗对台臣说:“朕深居九重,臣下奸贪,民生疾苦。岂能周知,故用卿等为耳目。曩者,铁木迭儿贪蠹无厌,汝等拱默不言,其人虽死,宜籍其家,以惩后也。”三年(1323),申命铁失振举台纲。铁失却为铁木迭儿余党争取发言权,请英宗降旨广开言路。英宗说:“言路何尝不开,但卿等选人未当尔。朕知向所劾者,率因宿怨,罗织成狱,加之以罪,遂玷其人,终身不得伸,监察御史尝举八思吉思可任大事,未几,以贪墨伏诛。若此者言路选人当乎,否乎?”铁失遭到训斥。英宗以拜住为右丞相,振立纪纲,修举废堕,以进贤退不肖为急务,铁失因系铁木迭儿之党而更不自安8。
  六月,英宗在上都,夜寐不宁,欲作佛事。丞相拜住以国用不足谏止。担心被惩治的铁木迭儿余党希望借助于大赦逃避惩罚,遂鼓动僧人坚持大作佛事,他们说:“国当有厄,非作佛事而大赦不足以禳之。”遭到丞相拜住的斥责。群奸闻而愈惧,遂阴谋起事。铁失遣人至漠北联络甘麻剌的儿子晋王也孙林儿,“告以逆谋,约事成推王为帝。王命囚之,遣使赴上都告变”9。
  八月二十八日,也孙帖木儿使者尚未到,英宗已自上都南还,当晚,驻跸南坡。铁失与知枢密院事也先铁木儿、大司农失秃儿、前中书平章政事赤斤铁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之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脱火赤、枢密副使阿散、佥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铁木儿、曲律不花、兀鲁思不花等,以铁失所领阿速卫兵为外应,杀右丞相拜住,而铁失直犯禁帷,手弑英宗于卧所。
  九月四日,晋王也孙帖木儿即位,铁失及其党皆伏诛。
  注释1《元史·李孟传》、《元史·仁宗纪》。
  2《元史·明宗纪》、《元史·仁宗纪》。
  3《元史·铁木迭儿传》。
  4《元史·贺胜传》。
  5《元史·杨朵儿只传》。
  6《元史·赵世延传》。
  7《元史·李孟传》、《元史·仁宗纪》。
  8《元史·逆臣·铁失传》。
  9《元史·拜住传》。
  第三十四章
  两都之战元朝在皇位继承方面制度的不确定性,使得在这一重大问题上人为的因素起了重要作用。武宗即位后,已立爱育黎拔力八达为皇太子,至大三年(1310),此事又被重新提起。时三宝奴为相,武宗身体欠佳。三宝奴欲改变以往的协议,他先与康里脱脱商量,说:“皇子浸长,圣体近日倦勤,储副所宜早定。”脱脱因参与了武、仁协议的制定,不愿破坏当初的协议,答称“国家大计不可不慎。曩者太弟躬定大事,功在宗社,位居东宫,已有定命,自是兄弟叔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者!我辈臣子,於国宪章不能有所匡赞,何可隳其成”。三宝奴称:“今日兄已授弟,后日叔当授侄,能保之乎?”脱脱也不敢保其必能,只能说:“在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实鉴之。”1后来,武、仁间兄终弟及的协议为海山遵守,叔侄相承的承诺却被爱育黎拔力八达所破坏。
  仁宗延祐二年,议立太子,铁木迭儿欲固位取宠,乃请立硕德八剌,并与太后幸臣失列门谮武宗子和世于两宫,于是仁宗封和世剌为周王,命其出镇云南。
  和世剌部属在延安起而抗命,到了金山,得到察合台后王的支持,辗转回到漠北。
  英宗至治二年(1322),又迁武宗第二子图帖睦尔于琼州,至此,武宗的两个儿子都远离京城。
  因为有先朝皇帝遗命和答剌麻八剌的妃子昭献元圣皇后以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身份居中主持,仁宗和英宗成为元朝皇帝中即位较为顺利的两个。
  英宗之死事出突然,武宗后裔方面毫无准备,措手不及,也孙铁木儿却有机会插手,于是泰定帝得以继立。泰定元年(1324)正月,图帖睦尔被从琼州召回,居建康。
  致和元年(1238,九月,文宗改为天历元年)三月,再徙图帖木儿于江陵。七月,泰定帝死,一场更大规模的皇位争夺战在武宗的儿子和泰定帝的儿子之间更为激烈地展开,它不仅发展为一场破坏惨重的行省间公开的内战,而且,配合以骨肉相残的谋杀手段,公开的对抗和隐蔽的阴谋交替使用,使斗争增加了它的激烈程度和残酷性,对元朝统治秩序的进一步崩溃,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古代风景画鉴赏武宗长期镇守漠北,与钦察将领土土哈家族建立了密切的关系。仁宗传子而远徙武宗两子,使海山的后人失去了帝位,土土哈的后裔也失去了可靠的依托。他们对政局的这种变化不满是理所当然的。自武宗以来权臣参与皇位争夺的先例又为他们伺机夺回失去的权势提供了榜样,于是,元朝皇位继承的忽里勒台推举制逐渐为权臣择主而立的形式所取代。黄金家族逐渐失去了他们选择自己代理人的权力。两都之战就是在这样的历史前景下发生的。
  泰定末年,为武宗二子谋夺帝位的活动就已经开始。南坡之变后弃官闲居的右卫千户、渤海人任速哥与平章政事速速密谋,称“先帝之仇,孤臣朝夕痛心而不能报者,以未有善策也。今吾思之,武宗有子二人,长子周王,正统所属,然远居朔方,难以达意。次子怀王,人望所归,而近在金陵,易于传命。若能恳心推戴,以图计大。则先帝之仇可雪也”。速速颇有同感。于是二人结纳手握兵权的佥书枢密院事燕帖木儿。泰定四年冬,泰定帝病重,二人以其谋议往说燕帖木儿。“燕帖木儿初闻之矍然。因徐说之曰:‘天下之事,惟顺逆两途,以顺讨逆,何患不克。况公国家世官,与国同休戚,今国难不恤,他日有先我丽谋者,祸必及矣。’于是燕帖木儿许之”2。并与诸王秃满暗中筹划。
  致和元年七月,泰定帝死于上都。时燕帖木儿总环卫事,居大都。速哥、速速乃与燕帖木儿称奉宗王阿剌忒纳失里之命,“与公主察吉儿、族党阿剌帖木儿及腹心之士孛伦赤、剌剌等议,以八月甲午(初四——引者注,下同)昧爽,率勇士纳只秃鲁等人兴圣宫,会集百官,执中书平章乌伯都剌、伯颜察儿,兵皆露刃,誓众曰:‘祖宗正统属在武皇帝之子,敢有不顺者斩’。
  于是,大肆搜捕上都权臣、丞相倒剌沙的支持者,中书左丞朵朵,参政王士熙,参议脱脱、吴秉道,侍御史铁木哥、丘世杰,太子詹事丞王桓等。皆被捕下狱。
  燕帖木儿“与西安王阿剌忒纳失里入守内庭,分处腹心于枢密,自东华门夹道重列军士,使人传命往来其中,以防漏泄。即命前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明里董阿、前宣政院使答剌麻失里乘驿迎文宗(图帖睦尔)于中兴(今湖北江陵),且令密以意谕河南行省平章伯颜选兵备扈从”3。
  同时推举前湖广行省左丞相别不花为中书左丞相,詹事塔失海涯为平章,前湖广行省右丞速速为中书左丞,前陕西行省参政王不怜吉台为枢密副使,萧忙古仍为通政院使,与中书右丞赵世延、枢密同佥燕帖木儿、通政院使寒食分典机务。贷在京寺观钞,募死士,习战马,运京仓粟以饷守御士卒,遣使至各行省征发钱帛兵器。
  诸卫军无统属者、候选及罢退军官,皆给以牌符,以待调选。众既受命,不知向谁谢恩,乃指使南向拜,众人始知起事者的意向。
  时燕帖木儿宿卫禁中,一夜更迁数次,或坐以待旦;其弟撒敦、子唐其势时留上都,乃遣塔失帖木儿密往召之,二人皆弃妻子奔归。
  丁酉(八月初七),再遣撒里不花、锁南班往中兴趣图帖木儿大驾早发。并令塔失帖木儿冒充图帖睦儿使者,称:“诸王帖木儿不花、宽彻普化,湖广、河南省臣及河南都万户合军扈驾,旦夕且至,民勿疑惧。”以安定大都官民之心。
  己亥(八月初九),明里董阿至汴梁,将燕帖木儿等的计划告诉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颜,伯颜叹曰:“吾夙荷武皇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非觊万一为己富贵计,大义所临,何敢顾望”4。于是集行省官讲明大都发生的情况。并“会计仓廪、府库、谷粟、金帛之数,乘舆供御、牢饩膳羞、徒旅委积、士马刍精供亿之须,以及赏赉犒劳之用,靡不备至。不足,则檄州县募民折输明年田租,及贷商人货赀,约倍息以偿。又不足,则邀东南常赋之经河南者,辄止之以给其费。征发民丁,增置驿马,补城橹,浚濠池,修战守之具,严微逻斥堠,日披坚执锐,与僚佐曹掾筹其便宜。”同时,遣蒙古不花以其事驰报怀王,以罗里报燕帖木儿:“公尽力京师,河南事我当自效。”又募兵五千前往迎图帖木儿,自己则勒兵以待。参政脱别台说“今蒙古军马与宿卫之士皆在上都,而令探马赤军守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我等图保性命,他何计哉!”伯颜不听。其夜,脱别台拟杀伯颜,被伯颜发觉,拔剑将其杀之。夺其所部兵器,收马千二百骑。怀王图帖木儿授伯颜河南行省左丞相。
  癸卯(八月十三日),伯颜杀河南行省平章曲烈及右丞别铁木儿。明里董阿至江陵。
  甲辰(八月十四日),图帖睦尔自江陵出发。遣使召镇南、威顺、高昌诸王来会。执湖广行省左丞马合谋送京师,以别薛代行其职。
  丁未(八月十七日),燕帖木儿命撒敦以兵守居庸关,唐其势屯古北口。
  戊申(八月十八日),燕帖木儿又令乃马台充北使,称和世球与诸王已整兵南来,中外始安。
  庚戌(八月二十日),图帖木儿至河南,伯颜擐甲胄,与百官父老导入,俯伏称万岁,上前叩头劝进。明日,扈从北行。
  辛亥(八月二十一日),撒里不花自江陵回京,知图帖木儿已启程,并命燕帖木儿为知枢密院事。
  诸王秃满在上都,与阿马剌台、宗正札鲁忽赤阔阔出、平章买闾、集贤学士兀鲁思不花、太常礼仪院使哈海赤等十八人同谋附大都,事觉,为上都丞相倒剌沙所杀。
  壬子(八月二十二日),脱脱木儿率军自上都归大都。即命以军守古北口。
  癸丑(八月二十三日),上都诸王以兵分攻大都。
  丁巳(八月二十七日),图帖木儿至京师,入居大内。以明里董阿、阔阔台、速速并为平章政事,曹立为右丞,伯颜为御史大夫,赵世延为御史中丞,高昌王铁木儿补化知枢密院事。
  己未(八月二十九日),上都梁王王禅及太尉不花、丞相塔失帖木儿、平章买闾、御史大夫纽泽等以兵攻大都,军次榆林。隆镇卫指挥使黑汉谋附上都,被杀。
  上都诸王、大臣立泰定帝之子阿剌吉八为帝,即位于上都,年九岁。
  九月庚申朔(初一),燕帖木儿督师居庸关,撒都为先锋,至榆林西,乘上都兵未阵攻之,乘胜追至怀来。隆镇卫指挥使斡都蛮袭上都诸王灭里帖木儿、脱木赤于陀罗台,执之归京师。
  壬申(十三日),怀王图帖睦尔即位于大都,是为文宗。封燕帖木儿为太平王,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赐黄金、白金、钞、帛、海东青鹘、豹和官田。
  上都兵自古北口、居庸关、紫荆关和辽东数路逼京师。己卯(九月二十日),燕帖木儿与王禅兵战于榆河,大都兵奋击。追至红桥北。“王禅将枢密副使阿剌帖木儿、指挥忽都帖木儿引兵会战。阿剌帖木儿执戈人剌,燕帖木儿侧身以刀隔其戈就斫之,中左肩。部将和尚驰击忽都帖木儿亦中左肩。二人骁将也,敌为夺气,遂却,因据红桥。两军阻水而阵,命善射者射之,遂退,师于白浮南。命知院也剌答儿、八都儿、亦纳思等分为三队,张两翼以角之,敌军败走”。
  辛巳(二十一日),“敌军复合,鏖战于白浮之野,周旋驰突,戈戟戛摩。燕帖木儿手毙七人。会日晡,对驿而宿。夜二鼓,遣阿剌帖木儿、孛伦赤、岳来吉将精锐百骑鼓噪射其营,敌众惊扰,互自相击,至旦始悟,人马死伤无算。明日。天大雾,获敌卒二人,云王禅等挺身窜山谷矣。癸未,天清明,王、禅集散卒成列出山,我师驻白浮西,坚壁不动。是夜,又命撒敦潜军绕其后,部曲八都儿压其前,夹营吹铜角以震荡之,敌不悟而乱,自相挝击,三鼓后乃西遁。迟明,追及昌平北,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5。王禅单骑亡命,也速答儿等追之,还以三万兵守居庸。
  乙酉(二十五日),上都兵入古北口,其知枢密院竹温台掠石槽。燕帖木儿先遣撒敦倍道先行,自领大军继其后,“敌军方炊,掩其不备,直蹂之,大军并进,追击四十里,至牛头山。擒驸马孛罗帖木儿,平章蒙古答失、牙失帖木儿,院使撒儿讨温等,献俘阙下,戮之。各卫将士降者不可胜纪,余兵奔窜。夜遣撒敦袭之,逐出古北口”6。脱脱木儿与辽东兵战于蓟州南,杀获无算。
  戊子(九月二十八日),上都诸王忽剌台等兵入紫荆关,大都守关军士溃;陕西行省附上都,行台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引兵渡河,擒河中府官杀之。河东官吏皆弃城逃走。
  十月初,燕帖木儿于通州败辽东军,脱脱木援紫荆关;调浙江兵万余西御潼关;河南兵守虎牢。忽剌台游骑逼近京师南城。“令京城居民户出壮丁一人,持兵仗从军士乘城,仍於诸门列瓮储水以防火”7。文宗遣使颁诏书于甘肃、陕西,陕西行省截留使者撕毁诏书,送使至上都或下于省狱。
  辛丑(十月十三日),齐王月鲁帖木儿、东路蒙古元帅不花帖木儿以兵围上都,倒剌沙等奉皇帝宝出降,王禅逃走,小皇帝阿剌吉八不知所终。遂罢免上都所授各路府州县达鲁花赤,上都失败。于是朝廷遣使传檄罢兵。
  十一月,遣使至漠北迎皇兄周王。杀上都诸王、将领、大臣倒剌沙、王禅、马某沙、纽泽、撒的迷失、也先铁木儿等。
  四川行省平章囊加台自称镇西王,起兵反对文宗,杀行省平章宽彻等,自署行省官,烧毁栈道。
  十二月,再遣治书侍御史撒迪等迎周王。周王南还,诸王察阿台、元帅朵列捏等率师护行。旧臣孛罗、尚家奴、哈八儿秃从行。至金山,岭北行省平章政事泼皮来迎,武宁王彻彻秃、佥枢密院事帖木儿不花等继至。乃遣孛罗至京师。
  文宗先后遣前翰林学士承旨不答失里、太府太监沙班剌、内侍秃教化和中书左丞跃里帖木儿等至周王和世琼行在所。
  天历二年(1329)正月,撒迪等至周王所,以文宗命劝进。周王和世琼在和林即位,为明宗。扈从诸王、大臣成人贺。乃命撒迪遣人还报京师。是月,不答失里、沙剌班等也以所辇金银币帛至和林。
  二月,宣靖王买奴自京师朝明宗于和林,文宗立奎章阁学士院于京师。遣人以除且来奏。
  古代风景画鉴赏三月,文宗遣右丞相燕帖木儿向明宗献皇帝宝。明宗南还,准备在上都召集宗王、大臣,召开忽里勒台。
  图帖睦尔置行枢密院,以山东都万户也速台儿知行院事与湖广、河南两省官进兵平四川。
  四月,燕帖木儿见明宗於行在。明宗仍以图帖睦尔所授诸官爵授燕帖木儿。
  图帖睦尔命跃里铁木儿、王不怜吉詹代也速台儿讨四川。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孛罗奉诏至四川,赦囊加台罪,囊加台听诏,蜀地悉定。
  八月,明宗驻于上都附近的旺忽察都(王忽察都、晃忽察)。丙戌(初二)文宗以皇太子身份入见。明宗大宴诸王、大臣。庚寅(初六),明宗暴崩。燕帖木儿取皇帝宝归文宗。当月,图帖睦尔以太子身份再次即位。
  由于文宗和他的拥护者们取得了两都之战的胜利,又由他们仿照武宗、仁宗的故事,在政治舞台上导演了迎立明宗这场假戏,所以,关于明宗之死的真实情况,已无法找到可参考的历史资料,它同其他类似事件一样,也成了千古之谜。但种种迹象使人们推断出的结论是文宗以更隐蔽的谋杀方式,避免了发生在兄弟间的武装夺权,却达到了自己取得最高统治权的目的。
  同样,明宗也以武宗、仁宗的故事为先例,天真地南下享受其弟的政治、军事果实。但时移事异,与其父不同的是,他手中没有雄厚的军事实力,在皇位争夺愈演愈烈的情况下,他的悲剧也就不足为奇了。
  注释1《元史·康里脱脱传》。
  2《元史·任速哥传》。
  3《元史·燕帖木儿传》。
  4《元史·伯颜传》,此伯颜为蔑尔乞氏,与世祖时平宋的伯颜同名。
  56《元史·燕帖木儿传》。
  7《元史·文宗纪》。
  惠宗继统元惠宗脱欢贴睦尔是元明宗和世琼的长子。母为哈剌鲁(葛罗禄)首领阿尔思兰汗的女儿迈来迪。
  和世琼是元武宗的长子,元朝皇位继承斗争的牺牲品。武宗以军事力量为后盾,占有了其母亲和弟弟的政治斗争成果,做了皇帝。按照母子、兄弟间的协议,此后的皇位当在兄弟、叔侄间授受。但元仁宗撕毁了协议而立其子英宗。和世琼则被封为周王,远移云南。不久,流落漠北。
  延祐三年,和世琼以周王身份赴云南。行至延安,得知仁宗欲立其子硕德八剌为太子,遂与侍臣商量对策。常侍教化说:“天下者我武皇之天下也,出镇之事,本非上意,由左右构间致然。请以其故白行省,俾闻之朝廷,庶可杜塞离间,不然,事变叵测”1。于是,他们决定抗旨不赴云南。教化等先至长安,联合陕西行省丞相阿思罕、平章政事塔察儿、行台御史大夫脱里伯、中丞脱欢等,陕西发兵来迎,和世琼等拟自潼关、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入陕西。不料,陕西平章政事塔察儿、脱欢等密报仁宗,并得旨伺机杀害和世琼。于是,和世琼亡命西奔。至金山,得到西北诸王察阿台等的欢迎和支持,遂“与定约束。每岁冬居斡罗斡察山。春夏则命从者耕于野泥,十余年间,边境宁谧”。于是娶哈剌鲁部之女迈来迪,生子妥欢帖睦尔2。
  不久,迈来迪死,和世琼又娶成宗外甥女、寿宁公主的女儿乃马真氏八不沙,生子懿璘质班。
  天历二年(1329)明宗和世琼暴卒于王忽察都,早已在大都登过一次皇帝宝座的文宗图帖睦尔又以明宗合法继承人的身份第二次即位为帝。
  明宗皇后八不沙亲见明宗死亡的情景,但事出仓卒,母寡子弱,她不得不按照文宗君臣的安排,带着幼子住进宁徽宫。但八不沙母子的存在显然不利于文宗。至顺元年(1330),文宗将宁徽宫的费用从钞万锭、币帛二千匹减至币帛二百匹;同年,文宗后卜答失里与宦者拜住将八不沙推入烧羊火坑中害死。除去了可能揭发他们阴谋的第一见证人。同时,妥欢帖睦尔也被放逐到高丽大青岛,“不与人接”。然后,文宗夫妇立自己的儿子燕王阿剌忒纳答剌为太子。一年后,又发布诏书,称“明宗在朔漠之时,素谓(妥欢帖睦尔)非其己子,移于广西之静江”3。
  妥欢帖睦尔住大园寺,长老秋江曾教其读《论语》、《孝经》和书法,培养其举止、情操。所以,“司官府官至,辄坐长老法座上,正身危坐,一无所言。司官府官出,即下座嬉戏如初”4。比起大青岛的岁月,妥欢帖睦尔在静江期间生活上轻松得多,学习上也有所长进。
  文宗三子,幼子早逝,长子阿剌忒纳答剌立为太子仅三十几天也夭折,这对他们夫妇显然是最沉重的打击,为保护唯一的次子古纳答剌,遂将他送往权臣燕帖木儿家,改名燕帖古思。
  至顺三年(1332),文宗病重期间,“召皇后及太子燕帖古恩,大臣燕帖木儿曰:‘昔者晃忽察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燕帖古思虽为朕子,朕固爱之,然今大位乃明宗之大位也。汝辈如爱朕,愿召明宗子妥欢帖睦尔来登兹大位。如是,朕虽见明宗于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词而塞责耳’。”
  燕帖木儿实为王忽察都事件的主谋之一,自知若立妥欢帖睦尔,自己则难逃罪责。他踌躇数日,决定封锁文宗遗诏,与文宗皇后卜答失里商量:“阿婆且权守上位,安王室,妥欢帖睦尔居南徼荒瘴之地,未知有无,我与宗戚诸王,徐议之可也。”既而复请立燕帖古思,皇后不从。燕帖木儿不得已,自以为立幼或可侥幸逃避惩罚,乃立明宗幼子懿磷质班,为宁宗。不发诏书,不改年号,尊文宗皇后为太后。
  懿磷质班三岁而孤,八不沙死后,文宗尚念骨肉之情,将他留在京师,即位时年仅七岁。宁宗立53日而卒5,燕帖木儿仍请立燕帖古思,皇后仍不从。因为二子夭折,已使他们夫妇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文宗年方二十九岁,即位不到五年就病死,更令皇后心神不宁。对长生天的敬畏使她认为丈夫与儿子的早逝都是谋害明宗的报应,于是坚决反对让仅存的儿子继承皇位,她说:“天位至重,吾儿年方幼冲,岂能任耶!明宗有子妥欢帖睦尔,出居广西,今年十三矣,可嗣大统。”6乃遣中书右丞阔里吉思迎妥欢帖睦尔于静江。
  古代风景画鉴赏时燕帖木儿大权在握,国事皆由他决定,再奏文宗皇后卜答失里后执行。妥欢帖睦尔至良乡,燕帖木儿前往迎驾,“马上举鞭指示,告太子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由,太子讫无一言以答之”。燕帖木儿狐疑畏罪,迁延数月,不议妥欢帖睦尔登基事,不久也惊悸成疾而死。
  燕帖木儿死后,文宗皇后卜答失里与群臣议,于至顺四年(1333)六月初八共立妥欢帖睦尔为帝,即位于上都,改元元统。是为元惠宗,明朝以其“知顺天命,退避而去,特加其号为顺帝”7。即位诏书称妥欢帖睦尔为“武宗皇帝之元孙,明宗皇帝之世嫡”,从而肯定了妥欢帖睦尔的皇室血统,为其统治权的巩固奠定了基础。
  元顺帝初继帝位,颇有改革政治,铲除时弊的政治理想,但他孤立无助,处在文宗旧臣的包围之中,不敢也不能有所作为。即位后,伯颜为太师、中书右丞相、上柱国、监修国史;燕帖木儿的弟弟撒敦为太傅、左丞相。燕帖木儿的儿子唐其势为御史大夫,袭其父之封为太平王。以文宗皇后为太皇太后;立伯牙吾氏答纳失里为皇后。伯颜和撒敦专理国家大事。
  伯颜是当初响应燕帖木儿、拥立文宗的功臣之一,伯牙吾事是燕帖木儿之女。顺帝外受权臣左右,内为皇后挟制,依旧处在燕帖木儿的阴影笼罩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权臣的威势。至元元年(1335,元朝有世祖和顺帝时两个至元年号,此为后至元),撒敦死,唐其势为中书左丞相。伯颜的权力跃居燕帖木儿家族之上,元朝又出现了权臣间的争夺与较量。
  燕帖木儿是拥立文宗的元勋,在文宗朝官为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师、太平王、答剌罕、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提调燕王宫相府事、大都督、领龙翊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挟震主之威,肆行无忌”8。在他的家族看来,元朝的天下不啻为伯牙吾氏所有。伯颜势力的增长竟然超拔于伯牙吾氏家族之上,伯牙吾氏家族是难以容忍的,唐其势不胜其愤,称“天下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而位居吾上”9。于是,遂与其叔答里交结诸王晃火帖木儿,阴谋拥立晃火帖木儿废惠宗。郯王彻彻秃揭发了他们的阴谋。顺帝屡召答里,后者不肯前往。阴谋败露后,唐其势索性以求一逞。六月三十日,他伏兵于上都东郊,率勇士突入宫中,伯颜及完者帖木儿、定住、阔里吉思等已有所准备,唐其势与所率勇士悉数被擒。其余党北奔答里处,答里起兵应唐其势,杀朝廷所遣使者哈儿哈伦、阿鲁灰。顺帝又遣阿弼为使。答里等再杀之。并率其党和尚、剌剌等迎击元军。为元军所败,谋投奔晃火帖木儿,被元军追及,答里被俘,送往上都,被处死。晃火帖木儿自杀。唐其势被判死刑,攀折殿槛不肯出。其弟塔剌海躲在皇后坐下,皇后以衣服遮蔽其弟。士兵将他从皇后身边拉出杀死。鲜血溅在皇后的衣服上。伯颜奏告皇帝说:“岂有兄弟为逆而皇后党之者!”于是连皇后一起逮捕。皇后向皇帝求救:“陛下救我。”皇帝则说:“汝兄弟为逆,岂能相救也。”于是皇后出宫,被伯颜毒死于上都民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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