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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以剑证道_分卷阅读_117

  这个少年孤身上路,穿着普通,却是握着一把透着凌冽气息的刀。虽然两人途中见到了几次,也没有相互认识一番,而他们的路线并非完全重合。
  两人都没有想到,在八月十五的圆月之夜,他们会在高长恭的墓地前又一次相遇,还都带着一坛酒,一坛好酒。
  第十四章
  八月十五的圆月清辉洒在了兰陵王的墓碑上, 让那篆刻着名字的石碑越发透出了一股清冷。
  “高长恭一生戎马,也能称得上所向披靡,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 齐国恐怕不能支撑这些年。”
  少年言辞恳切不乏称赞之意,他凝视着墓碑,将手中的酒缓缓倒了半坛在碑前泥土中, “他一点也不像高家人。”
  北齐高家皇族就是一群疯子极为残暴与变态,诸如在朝堂之上当场烹杀官员就如同家常便饭。高长恭这位北齐宗室被赞一句不像高家人,可以说是极为讽刺但又是对他最高的评价。
  云善渊赞同地点头,高长恭忠君爱国,平时处事低调, 战时不畏生死,他最大的悲哀就是出生在北齐高家。
  她也将手中的半坛酒倒在了高长恭的墓前, 她与高长恭只是匆匆相遇后的争锋相对, 但这不妨碍她尊重这位对手。然而,她也早就料到再相见会是在他的墓碑之前,她能做的不过是敬上些许薄酒。
  “举世皆浊其独清,高长恭不像高家人, 他才会逃不过被效忠了一生的皇帝杀害的结局,人间总是不许英雄见白头。”
  云善渊说罢看了一眼当空明月, 年年秋月圆, 人事却难圆。
  人活于世间,能够长留的美好的人与事并不多,有时是相逢已晚, 有时是立场不同,一如郑老头,再如高长恭。
  高长恭也不知是否想到,他为了北齐一生浴血奋战,可是在这个中秋之夜,来到他墓前祭奠的却非北齐之人。
  “我叫宋缺。”宋缺先报出了他的姓名。
  今夜在高长恭的墓前,宋缺似乎没有理由不认识一番这位同来的祭奠者。更何况一个半月以来,从徐州到邺城,他已经好几次与这个小姑娘擦肩而过。
  陈国伐齐之后,齐国已经乱了起来。在如此动荡乱世之中,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能够独自气定神闲地行路,足以说明她并非常人。宋缺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云善渊收回了望月的目光,她侧身看向宋缺。此人从南边来,又是姓宋,而且还用刀,若非同名同姓,他就该是宋阀的少主。
  “宋少是来自岭南宋家。”云善渊此言并非问句。
  宋阀虽然盘踞南方多年,可是在如今的江湖朝堂之中,听过宋缺之名的人寥寥无几。宋缺才十三来岁,即便他十年磨一刀,但在江湖上还是籍籍无名之辈。她能够知道宋缺的名字,是因为接管了郑老头手中的情报产业。
  一百六十年前,祁泽逃出天莲宗后,在刘宋境内建立了他自己的商业情报网络,当年刘宋的疆域覆盖了如今的陈国,还有北齐、北周的部分土地。
  宋阀的势力范围正在陈国,郑老头就算不太管事,却不会不知道宋阀的大概情况。这一代宋阀阀主的身体不是太好,他有三个儿子宋缺、宋智、宋鲁,还听闻宋缺修炼刀法,但是也没有更多的情报了,无从得知宋阀少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宋缺微微挑眉,他真的没有想到会被人一言道破他的来历,即便是在岭南也甚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宋家行事并不高调,而他在十岁之后就离家游历四方,更从未出现在宋家的各类宴席之上。
  今年年初陈国伐齐,他也隐姓埋名做了小兵随军征战。直到七月初齐国战败,陈国占据了淮南一带,预计不会在继续深入进攻,他也就借机离开了军队,从徐州北上邺城,想要祭奠一下北齐名将高长恭。
  如此一来,眼前的小姑娘能认出他来,这人比他预想的还要不简单。
  只是,宋缺却不喜被认作宋少,他就是宋缺,宋阀将会以他为尊,世人必先知宋缺再惧宋阀。“我就是宋缺而已。”
  云善渊听懂了宋缺的言下之意。这位宋家少主无疑是骄傲的人,他并满足于以宋家为傲,而是肯定宋家会以他为傲。
  谁人没有年少气傲?宋缺虽然心性沉稳,但也会年少气傲,而以他如此年纪,便能练得如此武功,他也是有自傲的资本。宋缺能有此傲气,也能不负韶华时光。
  云善渊拎着酒坛与宋缺手中的酒坛轻轻一碰,“我叫云善渊。你的刀不错。”
  “你也不错。”宋缺虽然不见云善渊携带兵器,但他多少能够感觉到她的武功不俗。宋缺说着就先举起酒坛喝了一口酒,今夜恰逢中秋,而在墓地之中能遇到一个愿意与其喝酒的人,他也没白来邺城一次。
  云善渊微微一笑,她也拿起酒坛喝了一口酒。此时的酒度数一点也不高,就和后世的米酒差不多,孩童偶尔也会在宴席上来上一两杯。可是她并不嗜酒,所以没有与杨素在春节宴席上喝一杯,没有在见到花满楼留下的墓葬时喝一杯,也没有与郑老头在谈及魔门过往时喝一杯。
  但是恰逢中秋之夜,她来祭奠一面之缘的故人,也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喝几口酒,对着圆月喝几口酒。本以为只能一人对月饮,眼下出现了能陪她喝几口的人,这样也不错。
  “一年半之前,我从长安而来,在邺城之外与高长恭有过一面之缘。”
  云善渊如此说着并未隐瞒她的来历,又看了一眼墓碑就向外走去,“当时他没能留下我,而今齐国没能容下他。”
  宋缺明白了云善渊的意思,她从北周而来,与高长恭自然无法成为朋友,两人甚至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只是高长恭没能取了她的性命,而讽刺的是齐国皇帝却要了高长恭的命。
  云善渊既然知道他出身宋阀,那么她必然知道陈国伐齐。他与高长恭未曾见面,即便他对这位名将有一份尊敬之意,可若他们相遇也无法成为朋友,只会是在沙场兵戎相对。
  英雄相惜,偏偏是敌非友。
  此时秋月正圆,他们两人对高长恭怀有这样相惜的感觉。
  可是三国的平衡已经打破,北周宇文邕并非平庸的皇帝,陈国陈顼亦是有心逐鹿中原,那么北周与陈国相对也许是早晚的事。
  彼时沙场相逢,他们两人想来必然刀剑相向。
  宋缺如此一想,觉得今夜的相遇很是有趣。他没有听过云善渊的名号,却能够肯定不出十年,她必然会名震天下。
  “你听到霸刀岳山吗?岳山被称作天下第一刀,我想在八年后与他一战。在我弱冠之年,取代岳山成为天下第一刀,你觉得如何?”
  “很好,我想战胜岳山会是你赠与自己的生辰贺礼。”
  云善渊听过霸刀之名,岳山成名二十余载是邪道高手,但这并不代表他无法战胜。她觉得再过八年宋缺能有九分取胜的可能。因为她看出了宋缺是一个武学奇才,他已经走在人刀合一的道上,与曾经叶孤城的人剑合一却又不同,可还说不清是哪里不同,也许某一天她会知道。
  宋缺笑了起来,他的笑是毫不遮掩年少疏狂,笑声在寂寥空旷的墓地郊野回荡着。这个桀骜的笑容让他一改沉稳的气质,他举着酒坛与云善渊的酒坛再碰了一下,“到时候,你不如来观战吧。我本没有想邀人前来观战,不过今夜我遇到了你,正如你所言我会赢的。”
  宋缺说着就饮尽了坛中酒,有的人无需多言就可以一见如故。
  此刻,他希望两人命中注定沙场相见的那天能晚一点,故而先定下了相见之日。
  云善渊也喝完了坛中酒。依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北周与陈国之争迟早会有一争,但是世间没有绝对事情,谁也不能断言将来一定会怎么样,万事都有变数。
  她非常明白如果要天下一统,除非有朝一日她与宋阀成为同盟,否则以她的立场只能与宋缺成为对手。不过,她并非一定会站在北周立场,因为她与杨素的图谋并不是一心一意帮助宇文邕一统天下,而是走一步看一步,在将来某日能左右天下大势。
  “如果没有太过紧急的事情,我会去观战的。”
  云善渊答应了宋缺的相邀,她不介意多一个像宋缺这样的对手,但如果可以还是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更好。只是,现在说是敌或是友,还有些为时过早。
  两人牵着马离开了墓地,走到了官道之侧的大树边,谁也没有想回到邺城城内休息,而是挑了两棵相邻的大树跃身而上,坐在树枝上看着天际的圆月。
  圆月之下,宋缺难得多言。
  他说起了这几年的江湖见闻,也说了几国不同的风土人情,唯独没有深谈天下大势。天才多是寂寞,他虽然有两个弟弟,可是他们却不够懂他,而离家历练三年,也并没有能遇到能让他相惜的朋友。
  云善渊也说着各地的趣闻轶事,也说着走过的山川美景,同样没有谈到天下之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年多,虽是认识了不少人,但在杨素、鲁妙子、郑老头的眼中,她终究隔着年龄辈分,而且相处之时一直都忙于正事,也没有能随意聊天的朋友。
  在不知不觉间,天色开始泛白,月亮隐去,红日将升。
  宋缺终是说到,“我生在宋家,在常人看来该是什么都不缺,却被取名宋缺,但我从懂事开始就明白这是个对的名字,十全十美并不存在,世间事总会有所缺憾。现在不缺,不代表将来不缺。好在至少此时,我并不缺一位朋友。”
  “你说得对,至少此时我不缺一位朋友。”
  云善渊看着月沉日升,她的一路并非完美无缺,她的这位朋友也不一定能一生无缺。“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说不定九全一缺更能让你走向大成巅峰。”
  宋缺点了点头,他也不惧怕将来的一缺。
  红日初升,两人就在官道分别。
  宋缺继续江湖历练,他虽是第一次有了心中认可的朋友,但也就将云善渊当做了朋友,此刻并没有生出不舍的离别之情,仿佛少年相识只是平淡之事。
  云善渊在十月回到了长安,此刻长安的气氛却是有些诡异,因为宇文邕终是要灭佛了。
  第十五章
  一年半之前, 宇文邕诛杀了权臣宇文护,这段时日一来, 他已经将朝政大权握到了自己的手中, 也是时候搞一些大动作,将他的施政理念贯彻下去,灭佛正是首当其冲。且不论宇文邕是否信仰佛教, 但是对于北周这个国家而言,佛教的肆意发展让各种矛盾到了快要激化的顶峰。
  在五胡乱华之后,至今已然有长达将近三百年天下的分裂,再也没有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建立。在战乱动荡之中,何处不需要人去打仗、生产劳作、缴纳赋税等等, 可是一旦入了佛门就四大皆空了,压根不用做上述事宜却能坐拥大片土地、香客供奉的钱财。
  一个有野心与抱负的当政者, 必然会想要解决佛门肆意后带给国家发展的困扰。于是在一百多年前, 以全民为兵,意图一统北方的北魏太武帝就开展了一场灭佛运动。只是太武帝死后,文成帝继位却还是下诏复兴了佛教。
  如今的北周与一百多前的北魏是有相似之处。
  北魏末年境内有两百万之多的僧尼,寺庙三万余座, 后来北魏分裂成为东魏西魏,东魏则是后来的北齐, 西魏则是后来的北周。
  可想而知, 在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之后,僧尼的数量变得更多,寺庙也越开越多, 那么国家的民众出家了,谁来生产?谁来交税?谁来服兵役?
  宇文邕并不是昏庸的皇帝,在北齐高家皇室自己花式作死就要把国家给玩掉了,他看到了陈国先一步出兵占据了淮南之地,他当然也想趁势攻占北齐,何处来人手、粮草、军费,这都直指一个地方——在寺庙之中。
  云善渊回到长安后,她发现路上多了不少僧众还有道士,他们都是来长安开会的。宇文邕下旨延请国内佛门、道门之中有名望的人一聚,大家坐下来谈谈佛、道、儒的问题,也说一说想要国家好好发展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云善渊觉得这还算不得鸿门宴,而是宇文邕想要先礼后兵。
  如果这些佛门中人识相,那么他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他也允许在限制范围内的宗教发展。
  “人会把到手的好处交出去吗?这好处尝了几百年,都已经让他们习以为常,认为是该得的好处,认为自己真的能代表佛祖普度众生而存在着。”
  杨素并不认为这些和尚尼姑能够领会到宇文邕的潜藏之意,而他们更不可能主动交出大量的良田与香油钱,更不会同意让庙中的僧人出征打仗。
  “皇上表明了态度,以儒为先,道教次之,佛教为后。这些僧人仍在一个劲地争辩不休,说是佛教该在道教前面。既然辨不出一个结果来,最终只能以武力行事了。”
  云善渊走过了三个国家,了远一事足以说明寺庙的藏污纳垢,天下确实有佛门净地但并不多,三万余座寺庙能有三百座是净地就很不错了。
  “慈航静斋并没有动静吗?”
  杨素微微摇头,“也许是才开始,所以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都没有行动。”
  只是宇文邕决心已定,他敢挑起这个开头就不会妥协,这场辩论从秋天一直拖到了来年的春天,还是没能议论出有价值的结果来,反而是道门也被脱下了水。佛门僧众指责道士也不干净,谁也别说谁的坏话,反正不能看着道门高了他们一头。
  如此一来,宇文邕终是没有了耐心,就算他拖得起,国家也拖不起。他不再与这群人磨磨唧唧下去,直接下旨‘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
  一时之间,北周境内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原本寺庙所有的地皮钱财都收为国有,这些僧众道士全都还俗,该种田、经商、服役,总之该做什么做什么。
  宇文邕如此强硬的手段与果决的用心,不可能没有招来佛门中人的咒骂,还不会是一人的咒骂,而会是一群人的咒骂,也不定全是佛门中人,还有被损了暗中交易的一拨人,他们心中恨宇文邕恨到希望他下一刻就死。当然会有僧人扬言,宇文辱灭佛祖,他的下场必然是不得好死。
  云善渊在回到长安的一年半之后,也就是武力镇压的灭佛运功轰轰烈烈进行了半年后,在建德四年初的正月见到了宇文邕,她就知道那些诅咒宇文邕不得好死的人多半是要希望落空了。
  宇文邕刚刚三十二岁,但他武功非常高,看来那些年宇文护把持朝政时,宇文邕并浑浑噩噩地度日,而是把心思都放到了自我锻炼上。
  宇文邕的武功迈入先天之境中后期,以云善渊如今的水平只怕才刚刚与他打成平手,而当今世上能取他性命之人屈指可数,这也可能是他不畏得罪佛门道门的原因。
  当然,这次见面不可能是宇文邕宣召云善渊入宫,而是春节之际他来到了杨素家中串门,顺便来看一眼云善渊。他来杨素府邸串门并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出兵北齐一事。
  宇文邕没有忘了杨素的父亲杨敷是怎么死的,后来他也得知了是谁深入北齐将杨敷尸身取了回来。在去年的一场灭佛过后,国家钱有了,人有了,粮食有了,那么也该着手攻占北齐了。宇文邕心中的大将人选之一就是杨素,杨素可以接手杨敷的旧部,而杨素与北齐也算是有杀父之仇,他也愿意让臣子去报此仇。
  杨素自是非常愿意去攻打北齐,他等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四年,终是可以披挂上阵亲自领兵作战了,为了父亲报仇是一部分原因,而更加希望能攻下整个北齐将它归为北周版图内,不算是为了宇文邕,而是为了实现他的野心。
  宇文邕与杨素说完了之后,他就把云善渊叫来了,见一见杨素的这位远房侄女,看一看深入北齐将杨敷尸身取回来的人是什么样子。
  宇文邕见了云善渊就笑着点头了。他看到的不是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姑娘出落得多么漂亮,而是看到了她身上从容不迫的大气度,她会成为北周的得力战将。
  “难怪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不必非为儿郎,女子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其实我朝并不禁女子参军。处道将要东行,小云能一起参战,必然是一大助力。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云某必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赏识。”
  云善渊与杨素之前也商议过了,她会作男装随军征战,去亲身感知这个时代的战场,在实战中深刻认知这个世界的战争。她当然也感谢宇文邕的赏识,但并非为了不负他的赏识,而是为了开阔自己的眼界。
  而且云善渊随军入齐国,还不只是为了战场相斗。鲁妙子来到杨府之后,他与杨素成为了好朋友。依照云善渊曾写给杨素的秘信,谈及了应该考虑起来建立几处墓葬,可以将财物存入其中,以而为大计做下充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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