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Ⅱ_分卷阅读_225
我说这孩子都两三岁了,难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高温?他如何活下来的?
俞千二摇头说不知,然后告诉我,说能救他的,只有回到生命古树去。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不是雷击木里面的那一点光?”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说哦,你也瞧见过?
我点头,诚实地说道:“对。”
他突然来了兴趣,说你为什么对那东西没有一点儿想法?
我苦笑着说道:“当初拿了一根雷击木,我的心中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虽说那肯定是好东西,但是它不属于我,我贸然拿了,如你所说,对于修行而来,短期内或许无妨,但是长久了,或许是一场祸害……”
俞千二点头,说你倒是看得透彻。
我说我妄自揣测,那东西前辈应该是准备留着自用的,你在这里守了一百多年,应该也是为了它,如何又愿意留给这小孩儿呢?
俞千二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抬头,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两件事情不能忘,放不下的仇,还不完的恩,他……他的长辈,曾经与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上天既然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我想,应该也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我没有说话了,心中对这个老人有着满满的敬意。
为了避开追兵,我们在山洞里又待了两天,一直到再一次月上中天的时候,方才继续摸出来,然后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离开了虎牢山。
我们绕了远路,从虎牢山脉西侧出的山,路上我用小红驯服了一头硕大的麋鹿,当做代步。
这家伙比起之前那头斑斓猛虎,的确是有着一定差距,不过耐力却长了许多,两米多高,驮着我和俞千二两人都能够轻松自如,四腿一蹬,耳边便是呼呼的风声,景色从两边飞掠而过,十分快速。
我们在草原行走半日,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赶到了华族的势力范围。
进入之前,我们提前准备了一套蓑衣,将俞千二给遮住,而如此一路飞速而去,快接近农田的时候,我被华族的巡逻队给拦住了。
幸运的事情是这巡逻队的领头我倒是认识,就是龙云麾下的小将燕南。
我拿出了离开时华族赠予的石牌,再加上燕南,很轻松地就过了防线,并没有被盘问太多,不但如此,燕南还亲自护送我进了城。
路上的时候,他问我,是否需要通知龙云领队,让他过来接待我。
我摇头,说医馆那边给我留了房间,我直接去医馆便是了。
燕南没有在多说,领着我一路赶到了医馆,方才告辞离开,而我重新回到医馆,坨老和鹊老虽然都已经休息了,但是值夜的学徒却都是认得我的,直接将我领到了上次住过的小院里去。
当众人离开之后,俞千二掀开蓑衣,对我说道:“华族是荒域数一数二的大部族,天生就有一股傲气,没想到你在这儿这般吃得开。”
我微笑,说也是托了前辈的福。
当下我将赠予华族那猴面包树种子的事情跟他讲起,俞千二点头说道:“那猴面包树的确是我引入荒域的,不过我这百年来一直蜗居蝴蝶谷,并不与外界交往,到也不知道他们有这个需求;当然,华族以礼待你,并非仅仅因为这个,若不是你自身有本事,别人未必会如此尊重你。”
我想起一事,说这医馆的两位大夫,都是荒域有名的医师,这小孩儿的体内高温如此棘手,不如让他们瞧上一眼,说不定会有办法呢?
俞千二咧嘴笑道:“说到医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及得上我?他的病,只有在生命古树那里有救,你无须节外生枝,若是引人耳目,反倒是不妙。”
我没有再劝,这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便各自歇下。
次日清晨,医馆二老听闻我深夜来访,便派人过来询问,我不敢怠慢,赶忙起了床,然后去厅堂拜见两位老者。
如此寒暄一番,没多久,门外有人禀报,说龙云来访。
二老让人进来,龙云匆匆而来,对我说道:“昨日种植节,你并没有出现,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我苦笑,说虎牢山脉山高林密,差点儿就迷路了,实在不好意思——对了,昨日一切都还算顺利吧?
龙云说好在诸般手段,我都有记录下来,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你现在若是无事,可与我一起去瞧一眼,也好指导一下啊?
他很热情,拉着我就往外面走,我也无法推脱,一路来到了聚居点那高塔之下,发现就种在了不远处。
只是……
瞧见那碗口大的瓶状树木,我顿时就愣住了,问怎么刚种下一日,那种子变成了树木?
第四十三章 患难真情
对于我的惊讶,龙云得意地说道:“也真是巧了,就在昨天的时候,族中来了一个姓赵的先生,精通草木培育之术,正好有一小瓶草木之菁。此物集合了森林草木的精华,一滴下去,便能够让那种子生根发芽,长大成树。据赵先生的说法,一年之后,这猴面包树便能够成熟,两年之后便能结果,再过两年,便能够扦插繁殖,自此之后,我华族的粮食就会充足了……”
赵先生?
我心中一跳,小声问道:“那赵先生叫做什么名字?”
龙云说道:“赵志祥,挺普通的名字,不过与你一般,都是域外来客,戴着一金丝玻璃片儿,长得斯斯文文,很有学问的。怎么,你们认识么,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
我心中波澜翻腾,这哪里是什么赵志祥,分明就是王堂主。
这家伙当真是跗骨之蛆,居然也跑到了华族来。
我暗自稳住心神,问这位赵先生,还在华族么?
龙云点头,说对啊,他现如今在五爷无悔长老的宅院里做客,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商量。
我说什么要紧事?
龙云本就是个聪明人,一听到我这么问,立刻就反应过来,说你跟那人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我含糊地说道:“能有什么恩怨,我就是在送安进山的时候,碰见过一次面;这人倒是挺大方的,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钩蛇汤,十全大补。”
龙云转着眼睛,说这么说你们见过面了?
我点头,说对。
龙云瞧见我心神不安,也不谈让我知道的事情,带着我到旁边,低声说道:“赵志祥找到华族,让帮忙在这一片找寻一个两岁模样的小孩子,说事成之后,还有酬谢。虽说我华族高傲,不肯理会这个,但是无悔长老却觉得是一笔划算生意,正暗地里组织人手,四处查探呢……”
我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就郁闷起来——本来我还想借助华族的手段帮着潜藏,没想到那王堂主也知道利用土著的力量。
这可怎么办?
我心思有点儿乱,而龙云则低声对我说道:“陆先生,我瞧见你一早上心神不定的,到底有什么事情,你我一路相伴,算得上是朋友,有什么忙需要帮的,直说便是了。”
我这一路过来,与龙云的交情的确匪浅,不过事情涉及到俞千二老爷子和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但很厉害的小孩儿,我就不得不慎重了。
思索了一下,我对他说道:“我准备回一趟东湖……”
龙云大惊失色,说你回东湖干嘛,你不知道临水一族对你恨之入骨么,倘若是回去了,只怕有死无生啊!
我说这个不管,您给指条明路。
龙云的脸色严肃起来,说道:“你一个人,还是?”
我说还有一个朋友。
龙云点头,朝着不远处指去,说瞧见那片湖没有?
我说瞧见了。
龙云说道:“湖的下游有一条大河,沿着河走,一路上尽是沼泽和毒蛇猛兽,人迹罕至,也罕有部族,走三天,便到了攀云山,山脉的南边尽头,就是我们之前见面的蝴蝶谷,往南走在两日,便到了东湖边……”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
龙云微笑着说道:“无悔长老的手下虽多,不过能够算得上机灵的没有几个,耳目也多在大平原活动,我们原来走的那条路,几个部落也有他们的朋友,反倒是那片河区,比较干净一些。”
他已经猜到了我要带谁离开,不过却没有点名,而是将相关情报说给我听。
对于他的好意,我表达了感谢,而龙云则摇了摇头。
他对我说道:“陆先生,没事常来华族,请记住,你永远都是我龙云的朋友,也是华族的朋友,请务必不要客气。”
两人谈妥,转身准备离开,然而走到园子边缘的时候,我却停住了脚步。
我瞧见了一个人,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人。
王堂主。
戴着金丝眼镜的他站在不远处,朝着我们微微一笑,似乎点了头,而龙云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说道:“赵先生,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要看这林子么?”
王堂主微微一笑,说对,昨日唐突出手,害怕南辕北辙、帮了倒忙,夙夜难寐,所以特地过来瞧一眼。
龙云满心感激地说道:“有劳赵先生费心了。”
王堂主笑吟吟地说客气,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我相信这家伙肯定是第一眼就瞧出了我,然而却还假惺惺地说这样的话,我本来想拒绝,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把对方当做傻瓜,点头说道:“的确,我们在虎牢山见过面,赵先生还请我们喝过钩蛇汤……”
王堂主恍然大悟一般地点头,说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解释说我那天是过去送人,现在回来了。
王堂主眯着眼睛,说那天我记得跟你说过话,你好像不擅长言辞……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我那天不是不善言辞,而是根本在装哑巴,没有搭理他,但是现在,我又不能当着龙云的面跟他装傻。
听到这儿,我没有再唯唯诺诺地一问一答,而是说道:“赵先生好像对谁都很有兴趣啊?”
王堂主说道:“只是因为那天在虎牢山脉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可疑而已,如果这位老乡有时间的话,我们能够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么?”
我摆手,说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我还得工作,回头再说。
我没有搭理王堂主,而是与龙云一起离开。
走了好远,我都还感觉这个家伙在看着我,知道这回倒是撞到了刀尖上了,对方倘若是怀疑起来,我分分钟会被拆穿。
怎么办?
只有逃了,我离开了那家伙的视线之后,对龙云说道:“我来这儿的消息,有几个人知道?”
龙云说只有我和燕南,还有医馆的人,本来我打算跟不落长老说来着,不过他早上有朝会,还来不及通知。
我说我得马上离开了,咱们兄弟来日再会。
龙云瞧见我行色匆匆,也不劝阻,而是对我说道:“别走东市,湖边有一条兵道,十分隐秘,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是无悔长老也插不得手。你从那里走便是了,别着急。”
我点头,说好。
两人商议完毕,龙云去调度安排,而我则返回了医馆里来,坨老在前厅看病,我走到后院,鹊老拦住我,说想跟我探讨一些医学上面的问题。
我告诉鹊老,说我得离开了,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没有来过。
鹊老的眉头一跳,说临湖一族的人找过来了?
我点头,说差不多。
鹊老拦住我,说你先别着急,也便出去,我这医馆有个密室,你躲入其中,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不会有人查到这儿来的。
倘若没有那小孩儿的病情,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对他说道:“不用,我得走了,不过医馆这边,还请您帮忙隐瞒,能拖延多久就多久,谢谢!”
鹊老也不含糊,说行,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