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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巨盗_分卷阅读_92

  行人见此,忙都让道,许多人远远的跟随着这一伙捕快,要看热闹。
  这些捕快当中,领头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松江府的人都认识他。他正是松江府衙的总捕头孙庆。
  孙庆领着这一班人,气势汹汹的来到正阳街俞氏钱庄总号门前,然后一挥手便把这儿给围住了。孙庆则带着五六名手下,威风凛凛的进了铺子。
  在远处围观的人们便议论开了。
  “这孙老虎居然亲自出动,看来俞小相公这一次要吃亏了。”
  “我看这俞小相公前几天的那话不过是句大话罢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还是小民,又怎么可能斗的过知府大人呢!”
  “我看也是,你没见孙老虎今儿个带了这么多人来吗?这孙老虎最是会欺软怕硬的家伙,要是俞小相公真有什么大后台,这孙老虎又哪敢如此的嚣张。”
  “唉!可惜这俞小相公少年英才,只怕再难闯的过这一关了!”
  “咱们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用的纸钞使了。你们还真别说,现在用惯了纸钞,突然又让咱们用回银子,还真是很不习惯。这笨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实在不方便。可惜,这样的好日子以后不再有了!
  听说对面徐三少也新开了一家钱庄,也有印钱钞,不知道怎么样”
  “你是说徐三少开的那个徐氏钱庄吗?我换过。他们家的纸钞不仅质量差,很容易坏,而且还有一项更重要的缺点。你去换纸钞时,他们店里的伙计都很热情,待到你拿纸钞去换银子,他们就一下子变了脸,像是你前世欠了他们多少钱似的,还要想尽办法的克扣些不给你全额。我可再不去了。就算是没纸钞用,我也不去了。”
  人群当中,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众人都一致的认定,这一次俞仁必是要关门了。
  可是,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凶狠的孙老虎,这一次却是鼻青脸肿的被人给打了出来。一名长的活似李逵的大汉一手提着孙老虎跨步行到门外,然后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子,你也不张大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我们家小相公是什么身份,你也敢对他无礼。回去告诉你们那姓马的,就说他要是识相,还可以多做几年知府,要是不识相,只怕不用两个月,便要滚蛋回家。”
  孙庆被大个子这一摔,差点摔断了骨头,可是他却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的爬起来,然后向同来的手下挥一挥手,便灰溜溜的走了。
  这一出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意外。于是,大家对俞仁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这孙庆不过是马知府的一个马前卒。俞仁可以搞的定孙庆,不一定能够搞的定马知府。既然打了孙庆,这马知府很快也就要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马知府又带着一堆的衙役,往这边来了。
  马居仁必竟是知府,与孙庆是不同的。他来到钱庄门口,从容的下了轿子,然后只带了两名随从便走了进去。
  马居仁进了钱庄,见钱庄里,此时早已没有了客人,连掌柜伙计也不见一个,只有正堂当中坐着一人。此人二十上下,相貌俊朗。虽然只是个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可他的眼光却沉稳老辣,见到他知府的排场也一点不为所动。
  马居仁看到这人的眼睛,心便跟着跳了一下,知道今天这事只怕不好办。方才孙庆回来,马居仁见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便问他是怎么回来。孙庆只说还没见到正主,便被一个黑大汉给打了一通。然后便装作受伤很重的样子,死活也不再出门了。
  问了几名手下,众人也都与孙庆的说法相同。马居仁听后大怒,于是只亲自出马,带着人来。他知道,自己刚到松江不久,这些衙役们并不怎么买他的帐。对他往往是阳奉阴违。加之这松江府已有十余年没有知府了,只一个焦推官主持大局。
  如今他来了,便等于是抢了焦推官的饭碗,至少他再不能当这松江府的老大,也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的肆无忌惮的收钱了。于是,这位焦推官便千方百计的暗中与他为难。而这个孙庆便是焦推官的心腹,所以,马居仁对他一向也并不怎么放心。
  见到堂中的年轻人,马居仁拱了拱手。“敢问可是俞当家?”
  “不敢当,小人正是俞仁。”俞仁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知本府三天前发下的官府文告,俞当家可有收到?”马居仁一上来也不客气。
  “收到了。”
  “既然收到,你却为何还要明知故犯?”马居仁佯怒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贪官丑态
  俞仁“嘿嘿”一声冷笑。“马大人此言差儿。正所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我开钱庄,那也是向朝廷交过税、领过许可的。此时大人说让我关门便关门,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马居仁无话可说,便只能来硬的了。“大胆刁民。你是什么东西,凭你敢与本府如此说话。来人,先给我把这刁民给绑了。待本府回衙再于堂上好好审问!”
  身后的几名衙役正要上前拿人,便见后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大胖子。
  “马大人好威风啊!”
  马居仁一见此人,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阻止手下拿人。
  “原来孙大人也在这里。不知孙大人几时来的?怎么不通知下官一声。下官也好早做准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松税监孙盛。本来,要按说,孙盛这个税监的职位,严格来讲,还算不的是个什么正经的官,与马居仁这个正四品的知府是不能比的。可是,这只是表面。是人都知道,孙盛的这个税监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地位,可是他却是皇上亲命的。
  这些太监们,又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莫说是知府,便是熊文灿这样的巡抚也轻易不敢与他们为难。特别是当今天子,最是信认这些太监们,自万历二十八年皇上开始向各省外派矿监税使后,各省的知府知州不知被这些太监们背后参倒了多少。
  马居仁在官场打混也已是十几年,自然十分明白这个其中的利害。
  孙盛来到马居仁面前,先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他这身材,站的久了实在有些吃不消。
  “马大人就不用客气了。我哪敢让劳动你马大人啊!只盼着大人莫要封我的铺子,能让我安安心心的做点小生意,我就谢天谢地了!”
  马居仁听到这儿,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孙大人说笑了,下、下官哪敢封您老开的铺子。”
  孙盛一瞪眼。“不敢吗?那你今天来这儿是干什么来着?”
  “下、下官是听说方才有人来大人的铺子里闹事,特带人来为大人助阵的!”马居仁也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了,这脑子倒也转的快。
  “不是吧!我怎么方才好像还听到大人说要查封我这铺子呢!而且还提前三天给我们发了公文。”
  “那,那只是一场误会、误会。是因为有人向我密告,说这俞氏钱庄暗中勾结奸商,做不法之事。既然这铺子是您老人家开的,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马居仁一面解释,一面向身后的师爷使眼色。
  那位师爷仍是跟随马居仁多年的老人,对马知府的心思自然明白不过,知道这是他们大人要他向孙盛孙公公行贿。可是,这位师爷却也无法。因为,他们今天原本是准备来查封俞仁的钱庄的,这位师爷还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儿查封时,不知能进多少好处。却没想到这一两银子的好处还没占到,反要先赔上银子。
  这位师爷平常跟随马居仁出门,一般身上都要带些银子,可今天因为是准备来收银子的,自然便没带。直急的师爷额头直冒汗。而那边的马居仁见师爷迟迟不肯掏银子出来,也是心中暗急,心道你这家伙平常乖巧的很,怎么今天到了关键时候,却掉链子呢!
  两人正着急间,便听得门外有人大声的喊着。“看到了吧!这就是跟我们徐家作对的下场。他俞仁算个什么东西。封了他的铺子,这都还是便宜他了。我们徐家,那可是苏松第一大族。想当年,我太爷在世时,那可是做过大明的首辅的,便是当时的皇上,也还要听几分我爷爷的话。
  知道这位知府大人是谁吗?那是我姑父。
  所以,你们用银子换我们徐家的纸钞,那是绝对可以放心的。我们徐家的纸钞,那比大明的宝钞都还要保险的多!”
  孙盛听到这话,突然一拍桌子。“什么人在外面如此放肆,居然当众诽谤先皇。马居仁,他说是你外甥,可是真的。”
  马居仁也早听到了这话,知道这是徐家老四徐镜水。马居仁真是恨的牙都痒痒了,在心中早不知把这徐氏兄弟暗骂了多少回。如果不是这徐氏兄弟窜唆,他也不会想起跟他们合伙开什么钱庄,更不会无来由的跑来封这什么铺子,也就不会得罪了孙盛。
  想到此处,马居仁不由的怒从心起,他向孙盛一拱身道,“这定是有刁民借下官之名,欺骗乡民。待我出去看个明白。”
  说完,马居仁怒冲冲的转身出了门。他一来到外面,果然见徐家老四正在门外,向那些围观的人们,口沫横飞的吹嘘着。
  马居仁二话不说,便向身边的衙役们吼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怎么看着这刁民在此诽谤先皇,侮损本府声名?还不快快给我拿下!”
  那些衙役本也都是认识徐镜水的,知道他是马居仁的外甥,可是被老爷这么一骂,哪还管的这许多。于是便有四五个衙役冲上去,把徐老四给当场绑了起来。
  那徐老四还不识趣,他见马居仁居然叫人把他拿下。以为是马居仁看错了人,于是一面挣扎,一面大声的喊着,“姑父、姑父,是我啊!我是小四啊!您怎么不让人去抓那俞仁,反把我抓起来了。”
  马居仁对着徐镜水道,“谁是你姑父。你莫在此侮损本府的清名。”一面又向手下喊道,“还不快些把他给我带下去。”
  徐老四偏是个直肠子,他一见马居仁明明认的自己,却故意装作不识,不由的也怒起来,于是大声骂起来。“好啊!好你个马居仁,原来你他妈的是个白眼狼。想当年,你落魄到苏州,穷困潦倒,几乎沦为街头乞丐,若不是我爷爷收留你。只怕你早饿死了。
  后来我爷爷又把我姑姑嫁给你,还帮你多方托情,你这才有了今天,没想到你今天却忘恩负义起来了!”
  马居仁听了这话,气的脸都青了,直向手下大喊,“给把嘴塞起来。打,往死里打!”
  那几个衙役也嫌这许四少说话口没遮拦,一个个早吓的半死了,又见老爷发怒,哪里还管的了那许多,于是抡起手里开道的粗木杖便打下去。
  徐四少向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罪,一杖下去便趴到了地上,“哎呦”一声,正要开口再骂,早已被人塞了嘴巴。接着,那些衙役的乱棍便一起一落的打起来,直把他打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马居仁却仍然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时,从人群是冲出一个人,一把扑到徐四少的身上,大喊着,“你们别打他,要打就打我吧!我弟弟已经快要死了。”一面又抬头向马居仁求情道,“马大人,舍弟少不更事,方才胡言乱语,辱损了大人的清名。但是望大人看在先人的份上,放舍弟一条小命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三少徐镜月。
  这时候,俞仁跟孙盛他们也都走了出来。
  马居仁听了徐镜月的求情,却不出声,只是拿眼去看孙盛。徐镜月是聪明人,自然看懂了姑父的意思。于是,他膝行到孙盛面前,向他一面磕头,一面道,“这位大人,舍弟自小便有失心疯病,方才一定是疯病发作,才会如此的胡言乱语。还望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舍弟这一回吧!”
  孙盛却不为所动,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可知道污蔑上官是什么罪吗?那可是要杀头的!
  不过,这事本与我无关。你就求情也该向马大人求情,却怎么又求到我的头上来。我是没意见的,只要马大人同意,是放人还是打死,我都不会干涉。”
  马居仁听了孙盛的这话,便向那几个衙役道,“你们几个,怎么停下了,给我继续打,打死为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远方伊人
  徐镜月听了这话,一把扑到弟弟身上,高声喊道,“大人,家母年事已高,独偏爱此子。如果舍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母万难承受的起这等打击。大人便是不念先人之情,还忘看在家母的面上,饶舍弟一条命吧!”
  马居仁又看了一眼孙盛,见孙盛也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他,于是把心一横,咬着牙喊了一声,“给我拖开了,继续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众人寻声望去,却原来是一直站在孙盛身边的俞仁。大家都困惑起来,他们以为俞仁是想要把徐老三也一起拉下水。没想到俞仁却道,“马大人。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吧!这徐老四虽然胡言有辱损了大人的清名,大人也已让人把他打的半死了,算是重重的惩戒了他。
  俗话说的好,杀人不过头点地。当今圣上又向来仁慈,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吧!”
  马居仁虽然听俞仁出来求情,可是他却不敢放。于是又拿眼去看孙盛。
  孙盛还是不说话。于是俞仁又把徐三少叫了过来,当着众人道,“要按说,我本不该给你兄弟求情的。你三少爷几次陷害我俞仁,甚至差一点让我舅舅家满门被抄斩。但是我总觉得大家既是同乡,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便再原谅你一回,望你好自为之。”
  徐镜月听了这话,赶紧要给俞仁磕头,俞仁让人拦住了。
  马居仁听到俞仁再次给徐老四求情,便又去看孙盛。
  孙盛也不看马居仁,只是不阴不阳的道,“既然俞相公都开口了,那马大人便给个子吧!”一面说,一面转身进了铺子。
  徐三少听了这话,赶紧又给孙盛磕头。马居仁哪里采他。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徐三少又要给俞仁磕头,俞仁忙一把把他拉起来。
  “徐三少就莫要跟我客气啦!我只盼着三少爷今后少给我制造麻烦便好了。”
  徐三少口中连称不敢。
  经了这一场闹剧,松江府里到俞氏钱庄来存钱的人就更多了,虽然存钱的利钱其实很低,但是大家首先是觉得把银子放在钱庄里比放在家里更安全;又看到这俞氏钱庄的后台,连知府大人都怕他成那个样子,大家就更放心了。
  而徐三少也把自家的钱庄关了门,发誓从此再不与俞仁为敌。
  于是,俞仁又与赵蕊在苏州开了两家分号。由于到铺子里来存银的人越来越多,俞仁同时开始感受到放银的压力。于是,俞仁与赵蕊专门组织了一批生意经验丰富的老掌柜,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小组。这些人专门负责寻找客户放贷。虽然总体以稳健为主,但也偶尔找些高风险的投资,以便获取高回报。
  而最让俞仁失望的是,他最想扶持的那些有着科技创新的人,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在大明,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商人们只一味的想着低进高出,读书人又只一味的想着科考为官,最有创新可能的便是工匠。可是工匠由于受其传统思想的束缚与影响,又往往是儿承父业、口口相传,他们谨守着父辈们的行规与方法,不敢轻易改变。
  有少数把手艺传给外人的,也几乎无一例外的沿袭着民间的恶习,教徒弟留一手。这使得大明的工匠们在创新方面发展的很慢。而且,这些工匠即便有什么新的发明,也往往只想着怎么用他来巩固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在自己现在的老板面前每月我讨几钱银子,几乎没有哪个工匠会想到有了新的发明便找人合作或自己单独创来。
  俞仁特意交待这批专门找人放贷的手下,让他们多多留心这样的工匠,可是至今却没有发现一人。
  俞仁非常失望,于是又想起自己在杭州结识的徐胖子几人,还有南京的虎子他们。他正准备先回南京,再到杭州,把徐胖子和孙梦虎这几个人好好的利用起来。从前,他虽然有心想搞科研,但是却苦于没有银子。
  任何一项科研那都不是一天两天便可以弄成的,也不是几两、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便可以搞定的;往往都是动辄上千两的投入。那时,俞仁是有心无力。如今真正有了钱,他又开始动起这方面的心思。
  于是,他便打算亲自去一趟南京和杭州,给他们送些银子,再帮他们好好规划规划。但这时候,一封东洋送来的急信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这封信是托一个到东洋贬货的客商带来的。俞仁一看这信,便急起来。因为此信正是他相思多时的李莹所写。
  接到这封信,俞仁才知道,李莹随父回到东洋后,便被长期软禁了起来,不但不能回国,连信也送不出去。这一次她还是乘着丫环莺儿出门去看一位亲戚的机会,让他将此信捎了出去,然后又由莺儿的这位亲戚将信转交给一位来东洋的大明客商。
  信上写道:
  家父自上次将我带回平户,便一直限制我的行动,不得随意出门,也不得再管生意上的事情。此后,又为我引荐了几位平户城内的青年才俊,有大明人也有东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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