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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分卷阅读_128

  “奴婢在。”
  “暖阁内之事,尔等之外,朕不欲他人知晓。”
  “陛下放心。”谷大用道,“奴婢定办得妥当。”
  “去吧。”
  “是。”
  内殿门开启,重又合上。
  朱厚照转过身,走到放置甲胄的木箱旁,手指拂过锃亮的头盔和胸甲,用力闭眼,盖上箱盖。
  “来人!”
  听到召唤,丘聚和韦敏连忙走进内殿。
  “送回承运库,令禁卫换回原本铠甲。龙大伴那里,销去今日移库记录。”
  “奴婢遵命。”
  两人领命,不唤他人帮忙,各自抬着木箱前后,走出内殿。
  等殿门关上,朱厚照才现出满脸不舍,从袖中取荷包,解开系绳,将最后一块豆糕送进嘴里。
  杨先生说的对,他登基不久,立足未稳,朝堂内宫多少双眼睛看着,做事不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日子长了,等他能和太宗皇帝一样,上马打仗,下马得百官拜服,才能脱去几分桎梏。
  吃下豆糕,朱厚照摸摸肚子。
  不到饭点,肚子却开始咕噜噜叫。
  再让御膳房送两盘糕点?
  瞅一眼滴漏,距离正膳还有一段时间,肚子叫得更响。
  自明日开始,京官开始休沐。即便要讽谏,也得等到五日后升殿。债多了不愁,管他呢!
  “来人!”
  到底是杨瓒教育出的“学生”,对言官喷口水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偏殿中,杨瓒上过药,伤处一片清凉,顿觉舒服许多。
  谢过张永,整理好官袍,正打算见过天子,离宫回府。刚迈出两步,殿门即被推开,朱厚照换上盘龙常服,身后跟着两名手提食盒的中官,大步走进。
  “杨先生无碍了?”
  “回陛下,臣无碍。”
  “那就好。”
  中官放下食盒,退出殿门。
  朱厚照半点不讲究,打开盒盖,取出两盘点心,一盘自己捧着,一盘递给杨瓒。
  “杨先生受了伤,多吃些。”
  “谢陛下。”
  杨瓒拱手,被朱厚照硬拉到桌旁坐下。
  “下次朕再犯错,杨先生不要打自己,多疼。”
  杨瓒:“……”
  “也不能打朕!”
  杨瓒:“……”
  “等刘伴伴回来,打刘伴伴,他抗揍。”
  杨瓒:“……”
  他是该高兴,朱厚照不会再像历史中一样,被刘瑾带歪,还是为“抗揍”的的刘公公流几滴同情的眼泪?
  寝房内,刘公公趴在榻上,忽觉脊背生寒。
  起身时,脚没站稳,滑了一下,正脸扑倒在地。
  只这一下,伤上加伤,刘公公的养伤时日又要增添半月。
  文渊阁中,李东阳翻过数张舆图,提笔在纸上勾画记录。
  刘健和谢迁越看越奇怪,忍不住开口询问。
  “宾之这是为何?”
  李东阳摇摇头,将写好的纸张团作几团,扔入火盆,很快烧成灰烬。
  “随意看看,不当什么。”
  随意看看?
  视线扫过盆中灰烬,刘健谢迁满脸不信。
  李东阳却不再说,收起舆图,令书吏送回工部,回到案后继续翻阅奏疏。
  翻到吏部送上的官员评核,一个名字闯入眼帘,视线忽然停住。
  “宾之兄?”
  “无事。”
  放下奏疏,取笔批红。
  墨汁浸染,李阁老心思飞转。
  杨瓒既已还朝,天子忽然态度大变,或许就有了解释。
  仁寿宫
  王太皇太后放下经书,看到从殿外走进的女官,和吴太妃对视一眼,开口问道:“人送走了?”
  “回娘娘,已出了奉天门。遵娘娘懿旨,先安置到东安门外,出正月就送其还乡。”
  王太皇太后点点头,待宫人退下,禁不住叹息。
  “原本看着是个好孩子,没承想是这样,你我都看走了眼。”
  “谁又能预料到,她手里有那样的东西。”吴太妃道,“好在天子没去过万春宫,又发现的早。这事不声张是对的,不然,吴忠的事没个说法,内宫更得人心惶惶。”
  “可不是。”王太皇太后道,“苦了一辈子,临老又要操心,就不能让咱们过几天清净日子。”
  “瞧您这话……”
  话到一半,吴太妃便开始咳嗽。半盏茶入口,才勉强压下。
  “你这病总也不见好,是不是换个药方?”
  “算了,换再多也没用。”吴太妃道,“现下,还是天子大婚的事要紧。”
  “你瞧着哪个好?”
  “北直隶的怕是不成,人再好,因着吴忠的事也给连累了。”吴太妃道,“夏氏女和王氏女,娘娘中意谁?”
  “这些日子看着,上元夏氏端庄稳重,行事不急不躁,人又生得好,堪配天子。”
  “娘娘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也喜欢她?”
  “都是百精百灵,花儿一样的。只是年龄相当,王氏女过于稚纯,有些孩子气,还是夏氏沉稳,执掌凤印才能压服得住。”
  “有理。”
  王太皇太后点头,又同吴太妃商量,请张太后到仁寿宫。
  “到底是儿媳。”
  吴太妃没有多言,只是心下透亮,不管她们选了谁,都不会得张太后的意。
  天子大婚之后,后宫总要起些波澜。
  一国之后的路并不平坦,旁人能帮的有限。能不能握紧凤印,稳稳当当走下去,全要看夏氏自己。
  第七十九章 上元节一
  天子下令五日休沐,百官不上朝,文华殿经筵日讲同弘文馆皆停。
  杨瓒深居简出,少与同僚走动,京城官员的宴请拜帖一概谢绝。唯有谢丕顾晣臣王忠等人,被请到城西福来楼小聚。
  因襄助王忠上言之故,严嵩也在席中蹭了个位置。
  抛开历史评价,能在及冠之年高中进士,即证明其有真才实学。
  觥筹交错间,言及民间疾苦,北疆兵祸,多能侃侃而谈,切中要害。谈起笔墨绘画,同样见识不凡。推却不过,挥毫为店家题字,更得“笔精墨妙,金声玉振”的评价。
  “唯中兄之笔墨果然精妙。”
  “以中过奖。”
  酒酣耳热,严嵩不复平日里拘束,多出几分快意洒脱。
  “区区拙笔,不敢比谢状元柳骨颜筋,顾榜眼跌宕遒丽,亦不及杨探花丰筋多力,王给谏渴骥怒猊。实是班门弄斧,画蚓涂鸦,献丑了。”
  “哪里!”
  “唐人有言,书法之道,无常谓古肥今瘠。古今既殊,肥瘦颇反,各家皆有所长。严兄之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实令我等惊叹。”
  谢丕和顾晣臣举杯,皆有几分醉意。
  或许是掌事武学的关系,两人不同以往,言行之中,少去些许儒雅,多出几分肆意洒脱。
  谢丕有高士之风,打马御前街时,杨瓒便已发现。
  顾晣臣性格稳重,有些时候,比杨瓒更加谨慎。短短一月之间,能有这般变化,的确令人称奇。
  席间酒罄,福来楼的掌柜亲自从酒窖寻来,拍开封泥,醇厚的酒香飘散到大堂,引得用饭的客人纷纷抽动鼻子,大声叫道:“掌柜藏着好酒,为何不送上!”
  捧着酒坛,掌柜笑着解释几句,另奉上酒水,多赠一碟小菜,多数人也就罢了。
  唯有一名醉汉,始终不依不饶,偏要掌柜怀里的一小坛,怒眉瞪眼,甚至要明抢,着实有些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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