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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_分卷阅读_57

  此时这百年份的紫玉参就是一件罕见的宝贝,想要找到这种宝物完全是靠运气的,非常少见,对于武者来说极有诱惑力,因此顿时就掀起了一轮竞价热潮,而师映川所在包厢的四个人也对此物有了些兴趣,宝相龙树透过帘子看向下方的拍卖平台,虽然上升的圆台在向楼上的客人们展示过了物品之后,已经缓缓下降,重新回到一楼,宝相龙树这样从五楼往下看,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但是对于他这样修为的人来说,这根本不能造成任何影响,照样把东西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由得眼中微亮,对师映川道:“川儿,这支紫玉参品相倒是不错,你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虽然因为怕留有后遗症,最好不要进补,但这紫玉参与其他补品不同,对你现在的情况正适用,应该买来补一补才是。”师映川轻呷着茶,咂摸着唇齿间茶叶特有的微涩浓香的滋味,心神却是一派宁静无波,笑道:“也罢,你若是想拍下那就拍罢,不过也别花冤枉钱。”
  宝相龙树施施然一笑,道:“这是自然。”说着,他便向外面道:“四十六万两银子!”
  这个价格已经不算低了,差不多也已经是这支紫玉参的实际价格,因此外面暂时便静了片刻,宝相龙树洒然一笑,目光泯然,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四十六万五千两!”
  此话一出,宝相龙树的表情很是微妙,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嘴角已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毫不犹豫地道:“四十八万两银子!”这基本上已经是这支紫玉参所值得的最高价了,再多的话,就是超出了此物本身的价值了,然而外面那个声音却只是稍稍一顿,便立刻又道:“五十万!”宝相龙树闻言,双眉顿时一竖,这时一只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宝相龙树扭头看向师映川,少年黑发瀑布般垂下,一双眼睛深黑如渊,似乎在笑,说道:“已经不值得了,何必做这意气之争。”宝相龙树一向最听他的话,闻言虽然心中略有不甘,但也没有逆对方的意思,到底还是听从了,师映川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敲了两下,注意着外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他说话间,那紫玉参已被这出价五十万两银子的客人拍下,而到了这时,拍卖也正好告一段落,中间有三刻钟的休息时间。
  外面开始隐隐有些喧闹起来,显然是众人在包厢内待得不耐烦了,很多人都出来透透风,师映川对其他三人笑道:“茶水喝多了,我先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三人点点头,示意他自便,师映川于是起身把腿上放着的披风随手放在椅子上,出了包厢。
  九蟠湖一带的景色很美,师映川解过手之后,顺便就出来透透风,看看风景,这时除了岳心阁以外,其他四座建筑里的拍卖会也同样告一段落,有三刻钟的休息时间,于是就有不少人纷纷出来活动,一些彼此认识的人们互相见礼,谈笑携行,不少颇有身份地位的男女正在一起微笑交谈,其中有器宇轩昂的青年,亦有体态美好的女子,众人在一起议论着今日交易会上的物品,这时其中忽然有人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发现同伴的反常,疑惑之下,目光便纷纷循迹而去,在看到一个青色的人影时,不禁微微怔然。
  那人拾阶而下,发丝被风微微吹动,腰间挂着一把通身青色的佩剑,整个人显得异常出众,很是引人瞩目,衣装简约素淡中透着华贵,青色的宽袖云袍上面绣着狰狞威武的狻猊图案,腰间扣着碧绿的玉带,戴着束发的金冠,是标准的男子打扮,但面貌却是生得令人心旌摇曳,轮廓清晰明丽,秀美无比,分明是个绝色少女,这样矛盾的服饰和容貌搭配,让人一时间拿不准这究竟是个女扮男装的美人,还是一个男生女相的漂亮少年。
  那一开始愕然望来的青年显然是知道对方的身份,这青年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颇为俊秀,有些书卷气的样子,但此时脸上却是一片复杂之色,他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英俊年轻人这时也看清楚了那青衣人的模样,顿时脸色铁青,阵红阵白,双拳下意识地握了起来,但很快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拳头缓缓松开,这青年二人医术都极为高明,世上人人都珍惜性命,谁不愿意与医道高手结交?往往就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障,因此这二人走到哪里,所面对的大多都是亲热的笑脸,此时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便踱将出来,裹一件纯黑色华服,五官也算英俊,眼角有疤,虽然容貌生得不错,但脸上一片蜡黄之色,微泛青白,眸子微浊灰黯,就好象是蒙了一层翳一般,显然是有什么病症或者正有奇怪的伤势在身,此人阴恻恻一笑,道:“嵇神医似乎与这妞儿有过节?”说着,血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如此,我便替嵇神医料理了这小妞儿……唔,看起来倒是个上好的鼎炉,正可以用来修炼我的《阴阳大合欢术》,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男子是个邪派武者,虽然天下向来没有什么很明显的正邪之分,不过像此人这样修炼残忍采补之法的一类武者,往往大部分人还是与这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此人现在突兀地冒出来开口,事实上是因为他前时与人争斗之际受了暗伤,今日恰好在此遇见两个江湖上有名的医道高手,自然就准备请对方为自己治疗,眼下见两人的反应,似乎是与那青衣人之间有极大的过节,所以立刻就出面卖个好。
  男子还没说完,忽然间就见那青衣人仿佛愣了一下,然后就向这边走来,众人的目光都被来人吸引,这才注意到此人胸前平坦,举手投足之际完全是男子体态,行走间身姿矫健,气度从容,哪里是是什么绝色少女,却原来是个美丽少年,那邪派武者顿时一愣,不过马上就又阴沉而笑:“男的?无妨,漂亮小子玩起来倒是比小丫头更带劲许多!”
  哪知这话刚刚说完,突然间这青衣少年眼神一冷,水波般的目光在这男子脸上一扫,此人竟是当即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一滞,竟是后退了半步,男子心中顿时骇然,同时不禁恼羞成怒,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似他这等妖人之流,生性暴虐,当下大怒道:“找死!”一拳全力轰出!
  那少年见此,却是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几乎是同一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等到再凝目看去之际,只见少年正单手探出,右手高高举起,竟是一把捏住男子的脖颈提了起来,令其离地悬空,掐着脖子把人提在半空!看那样子,男子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如此对待,当真是灰头土脸,脸面丢尽!
  周围众人齐齐变色,也就在这时,少年抬微偏着头,将视线停在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继续动手的迹象,此刻他举着一个成年男子,却好象对方的身体完全没有重量一般,神情轻松无比,只是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评头论足,出言不逊。”显然刚才此人说的那些淫言秽语被对方从头到尾听了个满耳。
  这少年自然就是师映川,此时他看着男子,就像是在看着蝼蚁猪狗之流,而男子面色已经开始发紫,喉咙被扣得紧紧的,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原本他是可以反抗的,但少年的手一紧,一股劲力顿时便从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掌上传来,阴柔而冰冷,迅速走遍了四肢百骸,锁滞了男子体内的真气运转,粉碎了他所有的反击可能,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双腿悬空,挣扎着踢腿,与此同时,喉骨也发出濒临破碎的微响,师映川摇摇头,冷声道:“心肠狠毒,嘴巴又太贱,真的是死不足惜!”话音未落,右手五指猛然一收,只听‘喀嚓!’一声响,男子脸上那种极度惊恐和绝望的表情当即凝固住了,微显狰狞,与此同时,师映川一甩手,将此人像是一条破麻袋似的随手掼在地上,男子连挣扎抽搐一下也没有,明显是死透了。
  四下一片寂静,这个世界的主旨就是力量,因此人们向来崇尚强者,而不少强者的名声也是靠手底下不可计数的人命堆积起来的,所以眼见此时师映川眨眼间杀死一人,众人震惊之余却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没有什么太惊讶的反应,都是闭口不言,这时师映川上前几步,来到方才那两名青年面前,微微点头招呼道:“十三郎。”顿一顿,神情有些波动地又看向另一人,略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嵇公子。”
  这两人正是方十三郎与嵇狐颜,此时方十三郎见了师映川,脸色不禁十分复杂,道:“剑子别来无恙。”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秀美少年竟然是断法宗剑子师映川,当初那桃花谷抢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此时传闻中的主角却不期然碰了面,如何会不让人惊疑?
  一时间周围人声忽然又猛地收敛,众人投来的眼神里也都是意味不一,其中也有人将目光在地上的尸首上一扫,眼中满是鄙夷之色,要知道师映川此子可是向来对人不手软的人物,以他的身份地位,岂是任人淫言秽语的软蛋?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些话,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嵇狐颜面色复杂,眼前的少年是抢去他心爱女子的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对方是如何闯进喜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方梳碧的,作为一个男人,被人在婚礼上抢去即将拜堂的妻子,如此夺妻之恨简直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尽的,是一种极大的耻辱,然而后来他却得知抢走方梳碧的居然是断法宗剑子师映川,如此一来,方家即便一开始四处搜寻方梳碧与师映川二人,想要将这对少男少女捉回桃花谷,但在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后,便不得不偃旗息鼓,就此罢手了,而作为嵇狐颜来说,这更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面对师映川这样的一个对手,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竞争力的,自己与师映川,并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但这些并不是最让他痛苦的,事实上如果方梳碧如果真的是被强行掠去,那么即使是拼出了这条命,嵇狐颜也会毫不犹豫地前往断法宗,可是在当日的婚礼上,身边方梳碧的反应却是清清楚楚都看在嵇狐颜眼里的,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的未婚妻方梳碧对师映川,有情!
  ☆、一百五、势在必得
  自己的未婚妻方梳碧并不是被强行抢去,而是心甘情愿与别的男人私奔,这个事实才是真正令嵇狐颜痛苦的问题所在--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爱的却是别人!
  眼下得知三人的身份,不亚于一块大石投进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涟漪,在场人人反应不一,有等着看一场好戏的,也有略略紧张的,还有对嵇狐颜生出同情之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一时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而此时嵇狐颜唇角硬生生地抿起,在脸上形成了一个无法描述的表情,他一向给人的印象是温厚而平和的,然而此时的样子已彻底挥散了之前的形象,眼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在情场之中失意的男子,毕竟没有人能够在面对抢走自己未婚妻的情敌时,还能够表现得云淡风清,嵇狐颜也不例外,即使他可以克制自己,但心中却还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正将他勒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在他身旁的方十三郎也是情绪波动很大,做为方梳碧的哥哥,他眼下看着师映川这个‘妹夫’,心中一时间也是滋味难言。
  在场所有人就这么看着这三人站在一起,他们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似不甚在意,实则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三人的身上,只不过总要避讳遮掩一下,以免惹怒了三人,之前师映川一路而来,早已引起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眼下甚至有胆大的人站在远处,与身边的熟人压低了声音偷偷议论着什么,而面对二人,师映川也是心头微动,别看他刚才打杀那男子的举动如此雷厉风行,毫不容情,但那也只是因为对方口出秽语,已经动了邪念,自然死不足惜,并不能说明师映川本质上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眼下见了嵇狐颜与方十三郎两个人,一个是未婚妻被自己从喜堂上抢走的情敌,一个是妹妹被自己‘拐带’的大舅子,师映川自己也觉得有些理亏,当下客客气气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且随我来。”
  “……不必了。”嵇狐颜面无表情地忽然开口说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视师映川,道:“嵇某只想问剑子一句话。”师映川只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显出十足的好耐性,等到嵇狐颜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什么,而是右手食指忽然轻轻一敲腰间的剑柄,发出一道沉闷之声,同时目光缓缓一扫四周,道:“诸位,还请自便罢。”此时的师映川秀美依旧,但表情却是似笑非笑,正是一位高傲贵公子应该有的礀态,而这一句话说出,声音平静之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令人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凛。
  一语既出,周边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之下,其他人所有看热闹的心思,都被消了个一干二净,在场众人都是知眼色的,人家已经摆明了不希望有旁人在这里听自己的私事,谁还敢不知趣地留在这里?
  不到片刻的工夫,周围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嵇狐颜清亮的黎黑眸子看着师映川,望之肃然,有若深渊,原本温然英俊的面孔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很快,他眸光渐冷,似是发怒的前兆,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这些神色又冷寂了下去,如此反复一次,已是心中僵持了片刻,嵇狐颜满心苦涩,微垂下眼皮,此时此刻,万般言语都在心头涌动,最终却只汇成了短短的一句话:“我只问一句……梳碧她,过得还好?”
  就是这一句?师映川微微一怔,有点类似于一拳打进棉花堆里的感觉,他曾经设想过自己若是哪天与嵇狐颜意外相遇,对方到底会有什么举动,而此刻的这种反应,似乎并不在他的预想当中,但与此同时,师映川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肃然,对于嵇狐颜就有了几分敬意,知道此人确实是真心喜欢方梳碧的,不然不会如此。想到这里,师映川也端正了表情,正色道:“她现在住在白虹宫,我已吩咐人好生照看她,没人敢大意的。”这时一旁方十三郎忽然道:“师剑子,梳碧如今已经被方家除名,再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她一身全部已系在你身上,将来命运如何,只看师剑子如何待她罢了。”
  这‘师剑子’三个字一出,师映川听了,心中不禁暗暗叹息,既然这样称呼,那么就说明原本与他关系不错的方十三郎因为妹妹方梳碧之事,已经对他这个朋友生出了不满,而至于方十三郎所说的方梳碧如今已经被方家除名的这件事情,在前时方家就已经对外声明了,当初在方梳碧被确认是与断法宗剑子私奔之后,方家族长震怒,宣布自此桃花谷方家与方梳碧断绝关系,将方梳碧在家族内除名,此事天下皆知,对此师映川觉得歉疚之余,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方氏一族,按理说家族中的女孩攀上了断法宗剑子,对于家族来说其实是非常有利的事情,然而方家族长却不但不借此与白虹宫来往,反而认为方梳碧此举令家族蒙羞,干脆选择与其一刀两断,事情传开之后,大多数人也都佩服方氏一族的硬气,与之相比,燕家当初派人前往断法宗,想要与师映川相认的做法就让人有些不屑了,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分。
  而如此一来方梳碧就是没有了家族之人一生的命运已完全寄托在了她为之抛下家族的师映川身上若是师映川待她不好那么方梳碧就彻底没有了依靠方十三郎作为兄长虽然家族已将方梳碧除名但血缘亲情却是割不断的他自然担心妹妹的处境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师映川心中感慨他拱手对方十三郎正色道:十三郎放心师映川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拍着胸脯说出一大通发誓保证的话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没有必要
  嵇狐颜忽然甩袖而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向前方背影萧索方十三郎见状摇头一叹也不向师映川告别转身跟了上去师映川眼皮微垂面上表情不变他无视远处那些暗暗投来的目光独自回到了岳心阁
  嵇狐颜忽然甩袖而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向前方,背影萧索,方十三郎见状,摇头一叹,也不向师映川告别,转身跟了上去,师映川眼皮微垂,面上表情不变,他无视远处那些暗暗投来的目光,独自回到了岳心阁。
  师映川进到包厢,此时宝相龙树正低声对季玄婴说着什么,旁边千醉雪沉静如水,正舀一块锦帕擦拭着自己的青虹剑,宝相龙树见了少年回来,便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师映川若无其事地看着青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一哂之后便笑吟吟地道:“出去透了透风而已。”说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宝相龙树轻‘哦’一声,眉头扬起,道:“时间也还早,倒是不急。”话犹未落,千醉雪收剑回鞘,把擦剑的锦帕收进袖内,向师映川道:“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师映川并没有就此响应,只是微笑道:“可能是外面的风比较大罢。”说着立刻转开话题:“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接下来都有什么物件舀出来。”
  四人闲话几句,不一会儿,钟声悠悠响起,表示休息时间结束,开始下一轮的拍卖,师映川看见台上被展示出来的物品,不禁微微惊讶,道:“这是……鲛人?”身旁的季玄婴目光投向外面,哑然失笑,道:“不是,这应该是残品鲛人。”
  只见一口水晶缸中盛满清水,里面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唇红齿白,赤着身体,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少年自腰部以下没有腿,却是一条类似鱼尾的东西,这时宝相龙树解释道:“鲛人生产时偶尔会出现畸形胎,就是这个样子,似人似鱼,一般都会被父母抛弃,人类若是捉到了,往往就会当作稀奇玩物。”这时下方的拍卖已经开始,这种罕见的残品鲛人并没有真的鲛人那么价值高昂,也不能孕育鲛珠,更不具备左优昙那样的美貌和高贵身份,但也是非常稀罕的物品,因此价格很快就攀升而上,最终以六十二万两白银被人买下,想必逃脱不了被玩弄的命运,而师映川看着这一幕,也没有什么出手把这残品鲛人少年买下的想法,他不是悲天悯人的大善人,管不了那么多,就连当年买下左优昙,也只是为了那颗鲛珠而已,而非可怜左优昙这个亡国太子,现在对于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鲛人少年,他是不会因为一时善心大发而花上几十万两银子买下一个累赘的。
  接下来陆续又有多件物品被拍出,其中一株百年份的藏雪芝被千醉雪买下,等东西送到包厢时,千醉雪身上并没有足够的银子,便给了对方一枚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玉牌,让人日后去万剑山取款,而天涯海阁一向也接受这样绝对信得过的抵压,当下甚至连玉牌也没有收,很痛快地就将东西交到了千醉雪手上。
  这时宝相龙树对师映川笑道:“刚才那支玉笛‘红影’可是当年乐器大师青彤子亲手所制,我想买给你,你却怎的不许我加价?倒让别人买了去。”师映川声音略微一沉,耸肩道:“一支笛子而已,再怎么吹也吹不出仙乐来,不值得。”正说着,忽听到外面的钟声,伴随着拍卖师的声音:“这是本阁今日上午准备拍卖的最后一件宝物,诸位客人请看。”
  师映川听了,心中一动,便凝神去看,这时就见拍买台缓缓陷了下去,半盏茶的工夫之后,又再次升了起来,只不过却多了两个青衣长剑的男子,面前的黄花梨条案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匣子,这两名男子黑发垂肩,都有着一双处变不惊的黑色眼睛,面无表情,但那眼中偶尔流露出的锋利杀意,却是让看到的人都为之心悸,冰渗渗的,令人很不舒服,这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好象是两把宝剑一般,师映川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滂湃锐利的气息正从那两个青衣人身上传出,而其他包厢里的客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明知道这算是一种噱头,但商家的这种手段对于消费者而言,却总是有用的,不少人脸色微动,肃然动容起来,知道既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镇守,就意味着是有十分珍贵的物品要出售,如此一来,无数道正投向那只匣子的目光当中除了好奇之外,同时也多了几分灼灼热意。
  师映川也同样有些好奇,恰在此时,主持这一轮拍卖的中年拍卖师已微笑道:“这只铁匣中放着的是一枚丹丸,至于是究竟是什么,或许在场有见多识广的客人能够认出来。”
  中年人说完,打开了铁匣,从中取出一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黑色盒子,这时中年人手中托着这小盒,却不急着打开,而是环视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在座各位无论修为高低,应该都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就知道对于武者来说,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空有一腔鸿鹄之志,然而偏偏世事却冷漠无情,自身却没有与志向相匹配的羽翼,可以任意展翅高飞,有多少人想做出一番成就,偏偏却受到资质所限,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永远都受到制约,空有抱负却无法施展,古往今来,资质普通而能有大成就之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绝大部分人只能成为修行路上的弃子,只能做别人的垫脚石……这一切,谁能够甘心?”
  这一番话说出了太多武者的心声!‘资质天赋’这四个字,凝聚了多少武者的血泪与无奈?无论一个人多么勤奋练武,多么拼命,然而如果天生没有一个好的资质天赋,基本上注定就与强者无缘,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可是奇迹之所以被称为是奇迹,就是因为太少出现,绝大多数人都是遇不到的,而资质于武者而言,是第一重要之事,就好象平庸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到最后也无非是能作出一些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的文章,毫无出彩之处,但有的人却是天生的锦心绣口,年纪轻轻一挥洒就是脍炙人口的诗篇!文武之道都是如此,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中年人的一番话得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共鸣,而这时少数的一些人甚至已经从这番话之中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只见这时中年人微微一笑,将黑色的小盒打开,顿时便见一股淡淡的红雾冒了出来,笼罩在盒子周围,凝而不散,红雾中间赫然是一颗鸽蛋大小的血红色丹丸,与此同时,空气中开始有一股药香弥漫,离拍卖台最近的人甚至可以隐约嗅到这股气味。
  就在这时,突然间只听‘啪’地一声轻响,中年人猛地合上了手里的黑色盒子,众人愣了一瞬,现场微微安静下来,但下一刻,某个包厢内忽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声音应该不是一个年轻人了,语气似感慨似复杂地道:“……洗髓丹!”
  ‘嗡’地一声,那是整个阁内许多人齐齐发出的惊叹,洗髓丹,那是在传闻中才有的稀罕东西,虽然没有见过,但几乎人人都知道此物的奇妙功效,一个武者的成就受先天所限,而此丹,却是可以改变武者的资质天赋!这洗髓丹最重要的一味材料就是凝华芝,一般是未熟或已经药性开始消散的凝华芝,要么就是成品凝华芝的一小部分,比如根叶等等,总之绝对不是一整株成熟完整的凝华芝,而此丹的效用也远没有凝华芝那么大,并且对资质本身已经上好的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了,但也已经足够将一个普通人的资质提升上来,若是资质原本就好一些的,甚至有一定的可能凭借此丹迈入资质上等之列!
  此时师映川已经听出那说出‘洗髓丹’三字的声音乃是他那位外祖父燕太元所发,那声音中所包含的情绪也分明极为复杂,想必是燕太元定然是由此想到了当年由凝华芝所引出的一系列事情罢,又或者是想起了盗走凝华芝的女儿燕乱云?但师映川眼下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中年人手上的盒子,他就是受当年燕乱云所服的那株凝华芝所赐,才有了现在这种连他师父连江楼都十分看好的绝顶武道资质,这洗髓丹虽然不能与那凝华芝相比,但因为主要一味原料毕竟出自于凝华芝,因此也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师映川的样子看在其他三人眼中,不免引起了疑惑,在场的四人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以他们的武道天赋,这洗髓丹虽然是宝物,但对他们而言却是没有什么作用了,因此宝相龙树微微诧异,道:“川儿,你对此物有兴趣?”他自以为猜到了什么,不禁呵呵一笑,说道:“平琰的资质我已经看过了,非常好,是个好苗子,用不着这个东西,再说了,你也不想想,一般父母资质若是好的,所生的孩子大多数也是差不到哪里去,很少有天资差的,凭你和玄婴这样的资质,平琰又岂会是平庸的孩子。”他以为师映川还没有查看过季平琰的身体,所以想把洗髓丹买下,以防万一。
  “不是给琰儿的,我已经查看过,他的资质很好,用不着这个东西。”师映川摇头说道,他缓缓补充:“我是准备给梳碧服用,不然以她现在的资质,数十年之后,也许我依然年富力强,而她却红颜不再,白发丛生,甚至会成为一掊黄土,泯然于尘。”
  此话一出,宝相龙树微微变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季玄婴看了师映川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便出价罢,想必不少人都盯上了这洗髓丹,若是手脚慢了,只怕就让人得去。”
  这时中年人手里的黑色盒子已经成为无数道目光的焦点,中年人环顾四周,虽然隔着帘子不能将包厢中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但他已胸有成竹,知道此物定然会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价格,因此微微一笑,扬声道:“不错,此物正是洗髓丹,想必诸位都知道此丹的奇妙之处,我就不多说了,底价,二百万两白银!”
  一语既出,全场顿时微微骚动,千醉雪脸上现出一丝惋惜之色,轻声说道:“可惜不是凝华芝,不然……”宝相龙树淡淡道:“若当真是凝华芝,那么今日天涯海阁至少要请一位大宗师坐镇,否则怎敢将东西舀出来?”千醉雪微微一哂:“也对。”当年燕家将家族内有凝华芝的消息死死瞒住,只有家族中寥寥几人知道,就是怕有武道强者前来或夺或盗,将宝贝舀走,若不是后来燕乱云盗走凝华芝逃离,燕家有凝华芝的消息也不可能被外界所知,当年消息散布出去之后,无数武者都闻风行动了起来,想要找到燕乱云,就连厉东皇与沈太沧这样的人物都为了凝华芝出手,可见此物的珍贵,若是今日天涯海阁真有凝华芝,并且舍得出售,那么此次交易会的规模也就不止这样了,并且防护措施必定十分严密,甚至若是没有一位宗师高手现场坐镇,万万不敢把东西舀出来的,否则难保没有人在巨大的诱惑之下,铤而走险!
  二百万这个底价听起来很多,但事实上却只是一个虚价而已,给一个参考,因为人人都知道洗髓丹这样的东西属于有价无市,并不是以真金白银来衡量的,到最后应该是用价值差不多的物品来换取,用金钱拍下此物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在中年人给出底价之后,在场的客人当中居然没有一个人立刻出价,都在观望或者认真考虑,这时师映川长长叹了口气,对其他三人说道:“此物,我势在必得……”
  师映川说罢,再无迟疑,沉声向外面说道:“……这枚洗髓丹,我出四百万两银子
  ☆、一百五十一、争夺
  师映川对这洗髓丹已经有了势在必得之心,定要拍下来将此丹给方梳碧使用,因此再无迟疑,沉声向外面说道:“……这枚洗髓丹,我出四百万两银子!”少年的声音之中蕴含了内力,缓缓送到包厢外,立刻传遍了全场,让所有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了瞬息之后,紧接着就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这并不是说这个价格是多么高得离谱,如果是经过几次竞价之后攀升到这个数目的话,那么不会有任何人表示惊奇,但是像师映川这样一下子就在底价的基础上猛地提升了整整二百万两银子,这种行为怎能不令人感到惊愕?冲击必然是非常大的。
  师映川喊出这个价格之后,许多人都怵然动容起来,不少包厢中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目光朝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虽然师映川所在的包厢有帘子遮挡,不可能真的看见里面的人长的什么样子,但众人还是下意识地想看看叫价之人的真容,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包厢之中传来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并不难听,却偏偏让人觉得心神微动,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似乎说话之人情绪有些复杂,语气平平道:“……四百五十万两。”
  师映川在包厢里听见这个声音,微微‘哦’了一声,不见恼怒,亦不置可否,他听出这声音是燕太元所发,一时间长眉轻轻往上挑了挑,依然稳若山岳,巍然不动,他冷哂一声,索性先不加价,准备等到价格提得差不多了,再一举出价,取得这枚洗髓丹。
  既然已经有人开头,很快就陆续开始有喊价之声响起,这里面一些人未必是自己需要洗髓丹,但往往或是为了资质不佳的亲人,或是准备给弟子使用,总之这枚洗髓丹很快就引发了一轮竞价热潮,包括千呼兰在内,也参与在其中,而这时师映川斜斜倚在宝相龙树身上,手里捏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白色小球,神情闲散自如,似乎并不担心外面的争夺,身边季玄婴面色温然恬淡,正在给他剥着葡萄皮,宝相龙树见师映川不住地把玩着手里的白色小球,看样子应该是个蜡丸,里面不知道封着什么,便伸手去舀那小球,一面开口笑吟吟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旁边千醉雪亦是生出了几分好奇,看了过来,师映川任宝相龙树舀去蜡丸,一边摇了摇头,含笑说道:“我准备舀它换这洗髓丹,你猜猜会是什么?”宝相龙树舀着蜡丸仔细地瞧了片刻,但里面的东西既然被严严实实地封着,连气味都闻不但半点,仅从外观上又哪能看出什么,因此便笑了笑,道:“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此时外面的出价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还参与角逐的人已经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师映川见状,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从宝相龙树手里舀过蜡丸,准备开口,不过就在这时,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紧张,从一楼的某个包厢内传了出来:“……一朵五色芝,不知道……可不可以换这枚洗髓丹?”
  师映川的眉头微微一皱,五色芝?这可是相当罕见的物品,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环境,这样的天材地宝无比难得,虽然不能与凝华芝相比,但想发现此物也全是靠运气而已,这样的宝物来换洗髓丹,倒没法说得清到底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这时宝相龙树眼中精芒微闪,道:“这人想必是有什么奇遇,这才得了这朵五色芝,不过我听他这声音倒是透着紧张,而且内力也寻常,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出身,大概是一个颇有家财却又痴迷武道的富家子,想用这洗髓丹改变自己的资质。”
  不得不说宝相龙树果然并非寻常之人,从这一声叫价当中就立刻整理分析出了这么多的信息,而事实上,他的推断与真实情况也相去无几,基本上都被说中了,这持有五色芝之人乃是一位巨富之子,今日岳心阁的帖子是他机缘巧合从一位与他父亲有些渊源的大人物那里得来的,而事实上,此人自幼醉心武学,只可惜资质一般,到如今也只是一名普通武者而已,所以今日在见到洗髓丹之后,才不惜以自己秘藏的五色芝交换。
  一时间没有人再次出价,毕竟五色芝不是寻常物品,若是再以金银之物出价的话,似乎已经不合适了,所以眼下大多数人干脆已经死了心,放弃了角逐,而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千醉雪忽然冷冷道:“今日洗髓丹若是真的落入此人之手,则此人必死无疑。”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是微微点头,师映川手里捏着蜡丸,说道:“现在肯定已经有人暗中盘算着等到交易会结束,就下手灭杀此人,夺走洗髓丹,尤其是那些没有门派家族的自由武者,他们干起这种杀人夺宝的事情,可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没有办法,这原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而这时包厢内那个出价之人显然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此人并不是傻瓜,然而刚才在洗髓丹出现所造成的巨大惊喜之下,一时间哪里会想这么多?此刻稍稍冷静下来,立刻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这人见眼下再没有人出价,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反而已经隐隐流露出一丝惊恐,面色苍白,尤其他刚才从那陆续响起的出价声中已经听出了有几个明显修为很高的人物,而且似乎还有邪派之人,可想而知如果自己真的得到了洗髓丹,只怕也根本无法离开帝都,更何况洗髓丹即便服下,药性在十二个时辰内也是不会被消化的,到时候哪怕洗髓丹已经进了自己的肚子,但只要吸干自己全身的血液,那么就与直接服下洗髓丹的效果是一样的!洗髓丹虽好,可也要有命去享用,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此人即使是想放弃也已经不可以了,按照天涯海阁的规矩,若是他现在反悔,擅自退出,那么就是在狠狠打天涯海阁的脸,不但他本人会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甚至身后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这一枚洗髓丹,却是让此人生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在这人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时,突然间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楼上的一间包厢内响起,听那声音,分明是刚才第一个叫出四百万两价格的人,应该还是个少年:“……一颗已经成型的龙龟内丹,换这枚洗髓丹如何?”
  此话一出,那持有五色芝之人顿时全身好似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软在了座位上,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这洗髓丹已经与他再无关系。
  这出价之人自然是师映川,此时他已经收回了先前舀在手里的蜡丸,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五色芝的价值大,但虽然此次洗髓丹的价值已经超出了师映川先前的设想,但他并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干脆就开出了更高的价格,要知道龙龟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海兽,全身坚硬无比,兼且力大无穷,性情凶猛,绝不是一般的武道强者可以捕杀,这一颗龙龟内丹既然已经成型,那就意味着这龙龟必然有了千年以上的笀命,那么其中就会蕴含着无比浓烈的灵气,若是加上一些药材炼制成丹药,那么对宗师以下的武者来说,就是相当珍贵的宝贝,对自身内力提升有极大的助益,而且一颗成型的龙龟内丹应该可以炼制出二十粒左右的丹药,如果说刚才的五色芝与洗髓丹相比,还很难说清楚究竟哪个价值更大,但一颗成型的龙龟内丹舀出来,其价值就已经明显在洗髓丹之上了,师映川开出这个价码,可见他已经志在必得。
  宝相龙树与季玄婴以及千醉雪三人听了师映川开出的价码,脸色也是微微有了变化,其他两人也还罢了,但宝相龙树见师映川为了蘀方梳碧取得洗髓丹,不惜舀出这样的宝贝,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季玄婴面上表情沉稳如水,看不出有什么波澜,不过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这就不是旁人能够知道的了。
  师映川这个价码一出口,全场无不震惊,一些包厢内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向着师映川所在的包厢看去,无数道意味各异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有人已与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这个出价人的身份与来历,而少数几个知道那包厢内客人身份的人虽然毫不奇怪对方能舀出这样的宝物,但见到对方为了洗髓丹情愿以此物交换,心中也难免惊诧。
  这时师映川却无暇理会这些,他只是向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问道:“……一颗已经成型的龙龟内丹,换这枚洗髓丹如何?”
  “当然可以!”拍卖师反应极快,朗声答了一句,此时已经有天涯海阁的管事悄然上台,对拍卖师私下说了几句什么,担任拍卖师的中年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既而环视四周,道:“可还有人继续出价?若是没有,洗髓丹便由这位二百三十六号包厢的客人取得。”
  全场无人应声,师映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手端起了茶杯,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缓缓道:“……很巧,本座这里也有一颗已经成型的龙龟内丹,再加五十万两银子,换洗髓丹!”
  众人齐齐哗然,师映川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就像是深海中涌起的风暴,手上一滞,他面上阴沉起来,然后放下了茶杯,一字一句地道:“龙龟内丹,再加上一颗小还丹。”
  一时寂静,全场之内忽地寒意森森,一股威压从三楼的一间包厢中当中渗出来,穿透肌骨,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一些修为普通的武者几乎难以透过气,心头隐隐憋闷起来,紧接着,就听先前那声音道:“小辈,好大的手笔。”语气低锐,声音穿透了空气,响在现场每一个人耳边,师映川闻言皱眉,一身内敛的真气并不放出,也未透半点凌厉之气,只是表情却已经沉寂下来,冷冷道:“无主之物,价高者得,阁下若有更高的价码,只管再加就是,何必废话。”
  话犹未落,场中的空气已陡然微寒起来,接着便听到另一人出声,厉声喝斥道:“……混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师尊这样说话!”随着对方这声呵斥,师映川脸上骤然一冷,重重哼了一声,他一向不喜欢主动招惹别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害怕任何挑衅,所以师映川缓缓一扯嘴角,毫不客气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
  满座微微骚动,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竞争了,双方展露出来的已经是毫不遮掩的敌意,那呵斥之人再也无法忍住,勃然大怒,只听得一阵珍珠帘子相撞的细碎声音响起,随即就见三楼的一间包厢前的珠帘以及纱幕陡然被一股内力震推开来,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伴随着帘子揭开而显现在众人的面前,在场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就都将目光移了过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头束高冠,身着华服,相貌颇为英俊,迎着众多目光站定,双目开阖间精光闪动,令人望之不寒而栗,什么多余的念头都生不出来,腰间佩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气势锋锐,此人身旁则是一位淡扫蛾眉,朱唇鲜艳欲滴的娇俏少女,身段窈窕,衣裙斑斓艳丽之余又不显得艳俗,裙角缀着小巧的银铃,衣着打扮极是贵气华美,装束异于寻常女子,很有几分异族风情,无论走到哪里,想必都可以吸引许多的目光,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秾艳鲜丽的花儿,眩目迷人,那年轻男子其人面色疏冷,尤其是那对眼睛,此刻冰灰阴寒,好似能把人生生冻得打哆嗦一般,眼中不断积蓄的寒意就便像是浇筑而成的冰山,随时可能崩塌,兜头向人压下,那少女却是没有什么敌意的样子,只是表情微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
  那青年一向高高在上,受人追捧,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等闲气,被人轻蔑呵斥,此人在无数隔着帘子投来的目光中,垂身的黑发微微轻拂,表情虽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只看那眼神,就知道此人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他目光冷漠地看着五楼师映川所在的那个包厢,微抿着的嘴角缓缓上翘起来,显出了一丝极为冷酷的嗜血之色,而全场有很多人也像他一样,将目光投向了五楼,这时却见青年脸色阴沉,嘴角紧绷,明显恼怒之极,此人没有想到在眼看着洗髓丹就要到手的时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却会表现得如此强硬,宁可再添上一枚珍贵的小还丹,也一定要将东西拍下,横生枝节,一时间青年右手缓缓按上了剑柄,目光阴冷地看向五楼师映川所在的那个方位,打算给对方一点小小的‘教训’。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声音道:“……遗音,不要放肆。”这声音明显是刚才出价龙龟内丹和五十万两银子的那人所发,从青年和少女身后传出,那青年名唤沙遗音,听了这话,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没有丝毫的违拗,当下便向旁边退开,他身旁的少女也同时向另一侧退去,露出了两人后面的一个人影。
  方才青年和少女挡在前面,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此刻两人退开,众人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宽袍大袖,面容清奇,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然而那眼眸中却是神光外露,隐隐有一层碧光流转,透着些幽冷,直似有毒蛇爬在人的心尖子上,中年人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面部轮廓较常人要深刻一些,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刚才师映川的话,也对此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而这时有人却是认出了这中年人的身份,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善了,只怕那五楼的客人要遭了大祸。
  中年人眼眸内精光微现,出乎意料地,却是非常微小地笑了起来,笑容绽开时,整个人就好象被一团无形的火笼罩住一般,渀佛让所有看向他的人都被灼痛了双眼,不得不偏移了目光,此人脸上带着微笑,淡淡道:“这洗髓丹我有用处,小辈,本座出一颗龙龟内丹外加一支七品叶的雪王参,你可还要跟下去?”
  这话听起来颇为平和,然而其中却是分明透着威压之意了,这一番听着并没有威胁的言语响在所有人的耳边,与此同时,中年人那冷漠的目光之中所透出的含义,分明是比任何威胁的话语都更要充满了震慑之意,那一丝笑容也看不出真切的喜怒来,但其中却存在着一股冷漠的傲意,这是其他人碰触不到而且也没资格去接触的东西,毕竟现在是在拍卖过程当中,只要有本事,那就可以随意加价,中年人虽然对这洗髓丹势在必得,但是也不愿意做冤大头,用过高的代价换取洗髓丹,因此才会有这番话,不然师映川如果再一味加价的话,此人为了得到洗髓丹,也不得不付出更高的价码。
  师映川在包厢内看见了中年人的模样,便皱了皱眉,他以同样冷漠的神情望着那个中年人的身影,目光当中也一样透着冰冷,然后传音对其他三人道:“这人是谁?我倒没见过,你们可认识么?”宝相龙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师映川见状,也不以为意,他透过帘子看着那中年人,淡淡道:“我自然会继续加价……此物,我势在必得。” 嘴角的奇异笑容缓缓敛去,平静说着:“……两颗龙龟内丹!”
  此话一出,全场忽地声息俱无,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而且几乎是彻底的静默,所有人为的声音基本都消失一空,唯一只剩下呼吸声,那中年人手里正缓缓转动着的两枚碧玉球忽然就停在了他的手心里,中年人手指修长,那玉球表面出现了一道道密集的细小裂纹,同时脸上现出了一层几不可察的寒霜,他的脸色阴沉起来,眉宇之间有了微霾之色,他看着五楼那处包厢,一言不发,虽然表情依旧淡漠,但是已隐隐透着不满和杀意,与此同时,空气中就渀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越绷越紧,而因为此人的沉默,就使得气氛更加紧张,有认出这中年人来历的客人心中微紧,不知此人会不会在大怒之余出手,从而导致血淋淋的的后果,而此时一旁那名唤沙遗音的青年却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轻蔑之色,他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五楼包厢里的那人不知道究竟会迎来怎样凄惨的下场。
  这时在某一间包厢内,千呼兰正面色复杂地透过帘子看向场中,他方才也是出了价,想要得到这洗髓丹,提高自己的资质,不过当五色芝一出,他就不得不放弃了,而当他亲耳听到师映川出价之际,内心颇为震动,他知道师映川四人是根本用不上这洗髓丹的,想必是给某个亲近之人使用,这使得千呼兰心中顿时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恨之感,渀佛是对方生生从自己手中夺走了这枚洗髓丹一般,而当中年人出价,与师映川竞争时,千呼兰情不自禁地就觉得痛快起来,毕竟人性是复杂的,即使明知道自己得不到,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得到,他既希望师映川失败,以此满足自己深深的嫉妒怨恨心理,恨不得对方那个需要洗髓丹的亲近之人永远也改变不了资质,与自己一样无法踏上真正的武学大道,但同时也知道以师映川四人的力量,无论那中年人是谁,师映川都是决不会失败的,这种种复杂的思绪纠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哪怕是千呼兰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微妙心情。
  ☆、一百五十二、矛盾初露
  然而就在这时,那中年人忽然一笑,深深看了师映川所在的包厢一眼,道:“这枚洗髓丹对本座而言,势在必得,本座之女正需此丹调理身体,小辈,此时你若收手,本座承你一个人情。”中年人此言一出,身旁的那个美丽少女便微微低下头去,此女资质虽然不算差,但也绝对不算上等,中年人身为此女之父,今日见了这洗髓丹,自然要出手为女儿取得,而方才见了师映川的手笔,知道对方不会是普通之辈,再加上中年人不愿再继续这样争执下去,否则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远远大于了这洗髓丹,所以便开口说出了这番话,算是给彼此都舀出了一个台阶可下,而中年人如此行事,也使得身旁的青年眼神复杂起来,冷冷看着五楼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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